老罗问我:“你确定要带小安离开这里?”
我坚定的点头回答说:“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
向来表情都是漫不经心的老罗头一次变得严肃起来,他对我发出了一串连珠炮式的发问:“你是喜欢正常人还是精神病?”
“废话,当然是喜欢正常人。”
“那有一天你知道安清竹是精神病该怎么办?”
我笑着说:“她是例外,而且在我看来她只是患有苏萨克氏综合症的患者。”
老罗说:“知道这种病就好,她是不会记住你的。换句话说,你带着安清竹离开安定医院,只能让某一天的她得到满足,当她睡醒之后绝对不会记得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古奇,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我可以理解成一种自私吗?”
他的问题很尖锐,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我的内心深处。
但是我回答说:“我承认自己的确有私心,我希望带着安清竹过正常人的生活,并且希望和她永永远远在一起。你说的也对,安清竹的确不会记得我,也可能不会记得和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是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就会去争取。您看见了安清竹的决心,一个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人,竟然挖了一条地道,她想要自由的决心恐怕比肖申克的救赎中男主角还要强烈。”
老罗是个世界观非常与众不同的人,他仍然摇着头,说:“我比你了解小安,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以为她挖地道的事情会没人知道吗?都是我这位精神病一哥在罩着而已。古奇,我只在乎一件事情,你究竟能不能照顾好她?到现在为止,你都不知道自己要面临的东西会是什么,你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带心爱的姑娘私奔,可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
我反问:“那还能有什么?阴谋?背叛?”
老罗说:“小安是个很不一般的孩子,她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说的玄乎点儿那叫见鬼,说的科学点她就是个‘超人’。你和她相处的时间还太好,根本没有见过她的其他方面,没有体会过她的喜怒哀乐。”
对此我并不赞同,自从那天晚上我陪着安清竹熬到天亮,我就认为自己非常了解这个外表清冷的女人的火热内心。
我反驳道:“她的确是个怪人,但是你无法剥夺她追求自由的权利。老罗,安清竹已经在安定医院呆了二十多年,她的世界里面全部都是疯子变态,还有只有她自己才能看见的鬼。你难道想让她一直这样下去吗?”
老罗突然愤怒起来,提高了音量对我吼道:“你个小毛猴子根本屁都不懂,安清竹如果离开了这里对她将是……”
他没有说完话,因为有一根棒子重重的砸在了老罗的脑袋上。
可怜的老光头“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安清竹,还有她手里那根粗重的棒子。
安清竹轻轻将手里的“凶器”放在地上,对我说:“大喊大叫的,不怕前功尽弃啊。”
说完,她就带着我找到了狗洞,然后钻了出去。
那一次经历,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就好像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知道,我和安清竹会有一段崭新的开始。
可是,为什么老罗要放我们走,却又对我说了那么一大堆?
在很久很久以后,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老罗并不是想要阻止我们,他只是在提醒我,一件不能说但却很重要的事情。
……
天亮了。
我忘了这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过去,而过去的记忆则变成了让人沉溺的梦魇,无法自拔。
我回忆起了有关安清竹的点点滴滴,从相识到相知,飞越疯人院,再到她的死亡。
一个又一个偌大的谜团逐渐在我面前展现,而我却像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傻子。
安定医院的初次相遇,一见钟情。
我不知道老罗那句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安清竹到底对我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出了催眠室,忽然回想起昨天晚上对待苏郁的恶劣态度,一时间又感到一阵头昏脑涨。
苏郁明显已经出现了移情的状况,而我却又不经意间伤害到了她,未来和苏郁的相处模式,是否应该做出一个改变?
记得她离开时的模样,又将对我的称呼改成了“医生”,这是不是说明我和她的信赖关系再次被打破,回到了原点?
她的确是一个病人,一个患有双重人格的病人,所以我对待她的态度是不正确的。
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这件事情。
神秘“首脑”的欺诈游戏,安清竹的死亡谜团,还有苏郁的双重人格,我感觉有些焦头烂额。
或许,从今天开始,我的诊所又会回到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的处境吧。
“对了,我貌似还没有给苏郁发过工资。”我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却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