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摇头道:“尽管物产丰富,能吃饱穿暖,但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问题和难处,并非事事美好。”
张良笑道:“念兄所言甚是,吃不饱穿不暖时,温饱为首要问题,等吃饱穿暖后,又会生出其他问题。”
听到张良的话,李念道:“若真比较,肯定还是后世更好。”张良道:“念兄方才讲世界很大,外面的天地广阔,可否与良讲说一二?”
李念让人将一副世界地图和一颗地球仪搬到张良面前。
在地图和地球仪上看到大秦只有一小块区域,张良摇头感叹道:“未想我等所居世界竟是如此模样,于良而言已是极大的秦,于整个世界仅此一隅,天地之广远在良所想之中。”
“念兄,我等所在这块大地标为亚洲是何意?”
李念道:“这是后世的称谓,全称‘亚细亚洲’,意为东方日出之地,这个名称相传为西方腓尼基人所起,并不是我们所起,以后可叫‘秦洲’、‘夏洲’。”
张良点了点头,又问道:“其他洲陆也有人烟,洲陆之间是否各有不同?”
李念道:“其他洲陆也有人,但很多都跟我们不同,如那欧洲,他们那的人主要为白种人,其皮肤相较我等更白,发色也非黑色,而为红色、棕色、金色,瞳色亦是如此。”
“再如那非洲,其上生活着黑人,顾名思义,其皮肤极黑,良兄若见过白人黑人,一眼便可看出不同。”
张良只是笑笑,并不接李念的话,李念心中一叹,继续道:“除人之外,各洲气候、物产等等也有不同,如那南极洲,不仅常年气候严寒,还一年中半年一直为黑夜,半年一直为白昼。”
李念给张良讲说每个洲的独特之物,尽挑了一些有趣的说,北极的白色大熊、南极的企鹅、美洲的羊驼、澳大利亚的袋鼠和鸭嘴兽,非洲的狮子、长颈鹿……
这些从未听过的事物让张良听得颇觉神奇,世间竟还有这等奇妙之地,还有这么多奇妙之物,异域风情,恨不能亲身往之。
可惜,他很明白李念给他为他讲这些的原因,是想他舍弃心中的死志,让他有兴趣活下去。
讲了很久,直到一夜过去,晨光从宫外投进殿内。
看向殿外那开始洒向天地的光辉,张良道:“一夜过去了啊!”
他起身向李念一礼:“多谢念兄为良讲说这些,让良有机会认识到天地之大,外域之奇。”
尽管和张良一晚上问答讲说,但李念一点也不觉疲累,看着张良,道:“如若可以,我并不希望良兄这般选择。”
无论是始皇,张良,还是沛公、项羽,这些人对李念来说,不仅是所知历史上的人物,也是这世界和原来世界共有的刻痕,让他能觉得这个国家是大秦,这里也是一个华夏。
张良笑道:“良知晓念兄好意,然此生之愿不可成,活于世间又有何意?”
李念本想以此世为华夏大变之世再劝说张良,但他也知道张良会怎么回答,未想到先前所想的场景竟成真了。
对灭秦复韩,张良已看作了他人生中一个必做的使命,如今秦灭不了,复韩没有希望,他的人生也就失去了意义。
失去了意义的生命,今日死去和明日再死,也就没有区别。
张良道:“离开了自己的时代,孤身一人至此,念兄才是这时代最孤独之人。”
这话让李念怔在原地,张良又道:“良有一言赠与念兄:心安之处,即为故乡!如今,良也该归故里了!”
未再交代什么,也没在李念和始皇间离间,张良从容地向殿外走去,迎向自外投入的那片晨辉。
李念起身,看着张良的背影,行礼道:“良兄走好!”
汉之留侯,千古“谋圣”,在这世界再也看不到其展现风采,这个世界的后世不会再有其名,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位“谋圣”,另一位武庙副祀。
张良,将化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名字,和两千年岁月中亿万民众一样默默掩没于历史的黄沙,无人再知。
章台宫中,得到张良自尽的消息,虽然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此刻得知依旧让嬴政沉默。
沉默过后,嬴政下令道:“将之送于新郑安葬,不必声张,在新郑选一地即可,立一块碑,上刻‘汉留侯张良之墓’。”
那个俊美的年轻人终究是不肯为他所用,选择了那个在一开始便已注定的结局。
嬴政翻阅起记述李念和张良一夜相谈的竹简,上面几乎没有涉及大秦、涉及治理天下的内容,全是在谈世界各地的奇异。
嬴政哪不明白是怎一回事,这是那个年轻人故意为之,不让他为难,也不让李念为难,而原因只是因他对其的礼遇欣赏。
“这个张良张子房……”
当看到张良给李念的赠言,嬴政摇头,这是为报答李念与其一夜相谈而说给李念的,但也是故意说给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