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魏军意外惨败,则洛阳铁定不保。洛阳失守,元子攸政权名存实亡,河北世家中人,自然不会去得罪邢杲。
相反,为了在新来的元颢政权中占据一席之地,他们跟邢杲互为守望,狼狈勾结,倒是顺理成章。邢杲死,狡兔死良弓藏,河北世家的兵马难免会被元颢看不惯。
邢杲若是不死,为了平衡掉这支兵马的影响,那么河北世家的部曲则必然要保留!任何一个有权术基础的帝王,都会做这样的选择。
至于刘益守会如何,元子攸姐姐听说都是他的床伴,这种人难道不该死?很显然,那个时候,在青徐之地,刘益守就是唯一的输家。甚至比东平郡和济南郡的本地世家还要惨十倍百倍。
“源士康,你去独孤信那里,配合他(实际上也是监视)拦截堤坝。暴雨以前,任何人不得开闸放水。”
刘益守将自己的贴身玉佩交给源士康说道:“独孤信若是执意要救赵贵,你先假意勉强答应,然后找个机会,将他宰了。”
这样也可以么?
源士康一脸震惊的看着刘益守,没想到对方现在已经如此果断狠辣了。要知道,刘益守以前可是很仁慈而且有容人之量的啊!
“喏!”
源士康接过玉佩,拱手告辞。
刘益守身边的尔朱英娥眼中异彩连连,只感觉已经彻底占有了她的情郎,是那样的英武决绝,满满的男人气息。
俊朗飘逸却又杀伐果断,文雅的外表下,藏着的是看透一切的睿智,与毫不犹疑的决断。她满心的又想让这个男人好好的“疼爱”自己一下。
一番布置下来,众人皆已离去,除了跟在刘益守身后的尔朱英娥外,签押房只有于谨似乎还有话想说而没有离开,刘益守看着他问道:“大哥还有想法?”
“这几天我一直防着邢杲军偷袭城外大营,但他们似乎毫无动静。”于谨沉吟片刻道:“邢杲这次好像很保守啊,不像是他的作风。”
从前两次接触来看,邢杲用兵,很有侵略性和创造力,别具一格。这次却像是乌龟一样蹲着打埋伏,好像……有点奇怪。
“越过巨合城攻打历城,战线拉得有点长,辎重补给不上。更重要的是,如果他走水路,必须得经过济南郡北边的地段,船队被伏击的可能性不小。
邢杲之前输了两次,威信大跌,这次作战保守,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为了补给线的安全,巨合城这个钉子是不能不拔除的。邢杲的想法,是先断援军,然后让巨合城里的人知道,士气大跌就好打了。
他的耐心还有,当然,我也是在赌,我跟他都是在赌,赌赵贵不会开城投降。”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赵贵投降,那济南郡的局面就会调转过来了。老实说,刘益守还是有点慌的,虽然他脸上表现得很淡定。
很多时候,特别是事关大局的关键,往往并不是掌控在自己手里,这就是传说中的听天由命,比如说,高考的时候,出题老师到底会出什么样的题之类的。
刘益守惟愿自己从前做人做事还够积德,或者说还算是有点“领袖气质”,不至于说让手下离心离德。
至于赵贵能给多少面子,真是不好说,可却又没办法去改变什么。
常言道:越是缺失什么,就越是强调什么。所以刘益守这次特意没跟赵贵的信使说自己完全信任他如何如何,一定不要开城投降这样的话。
统帅很多时候都要打脸充胖子的,谁让自己没后台呢?
“以静制动,敌不动,我不动。咱们僵持的时候,就看独孤信和赵贵二人表现如何了。”
独孤信会不会冲动去救援,赵贵会不会冲动就投降,这考验的不仅是刘益守的人心,也是考验他们与其部曲的人心。既然是人心那必然多变,谁说得好呢?
“我有一计,直接派使者入邢杲军大营,劝说其退兵,就说河北世家的大军,准备劫掠光州,抄他老巢。
邢杲犹豫之下,断然不会全力攻打巨合城,如此可救赵贵一命。”
于谨不动声色的说道。
既然盟友把我们给卖了,那我们一样可以把他们卖掉。这个主意其实刘益守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有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
无论如何,河北世家的部曲,去光州和北海等地平定邢杲的势力,都比自己出面要好。毕竟,他们都是河北那边过来的,甚至彼此间熟悉的人都不少。
将河北世家的谋算告诉邢杲,也等于是彻底断绝了将来与对方合作的可能性。现在看似能救赵贵小赚,长远而言血亏无需多说。
刘益守微微摇头道:“疾风知劲草,他们可以不仁,我刘某人不能不义。现在我们不是洛阳时的寂寂无名之辈了,全天下的人都在盯着我们,看我们是怎样的人,在做怎样的事。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不管是你我,还是独孤信或者赵贵,我们都面临不同的困难跟不同的选择,看各自的造化吧。”
刘益守轻叹一声,拒绝了于谨的提议。
其实陈元康等人都想错了,他们以为,梁军会在荥阳城下饮恨,所以他们所做的,其实只是让刘益守稍微的让步一下,等陈庆之成为败军之犬,他们就会兑现承诺,抄了邢杲的老巢。
这对刘益守来说,损失微乎其微。
可是,如果结局真如前世那样,陈庆之大胜魏军,一战惊天下,那么,李元忠他们,就是对刘益守毫不掩饰的背叛与欺骗,将其置身于死地而袖手旁观。
这里头的道道,刘益守完全没法跟身边的人说,说了对方也很难相信,他只能默默的承受压力。
“大哥,你以前在边地从军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十分危险,几乎是九死一生,最后却活下来还获胜了的战斗呢?”
刘益守沉声问道。
于谨想了想,微微点头道:“确实有,几十骑前出侦查,被数千铁勒轻骑追赶,全身而退。”
“那不就得了,那种困难都过来了,难道还害怕小小一个邢杲?”刘益守满不在乎的说道。
听到这话,于谨无奈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要是你派人通知邢杲,那就真不是你的性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