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勿听!”裴安跟着道。裴琳琅无奈:“好好好,以后阿姐再也不偷听了。你们也不可瞒着我和阿爹擅作主张。”
她顺势落座,对着两个小家伙道:“李穆是我自愿选的郎君,爹爹也是同意的。其中缘由,我现在仔仔细细说与你们听,你们若有不懂的,尽管发问。”
她难得这般认真,还是一副将他们当成大人一般的平等姿态,裴琳珑受宠若惊地与弟弟裴安相视一眼,连连点头。
既然要说,裴琳琅便干脆从头开始说。
裴家与王家的旧怨、与太子的不睦、本来看中李泽,却得知他真面目;
李穆如何救她,胆大心细地与李泽交锋;
她与父亲裴承商议之后,如何决定未来十年,裴家的位置;
以及眼下,裴家又将以如何姿态去应对一切;
两个小家伙都听得入神,尤其是裴琳珑,双目炯炯有神,不时地发问,甚至迫不及待地顺着裴琳琅的话,去猜测父亲下一步的行动。
裴琳琅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初听父亲讲论、分析朝中局势的自己。
她有些错愕,也有些惊喜,忽然就明白,为何父亲听完自己的见解以后,总是那般骄傲又自豪的模样了。
看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有着和自己一摸一样的天性,会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不愧是她裴家的人。
“既然如此,那好吧。”
等一切都说开,天色都昏暗了,裴琳珑伸着懒腰道:“那我就姑且认下李穆这个姐夫好了,不过眼下他只有三分。他要是真有本事,越早一年能带你送西北回来,我就多承认他一分。”
不论是裴承还是裴琳琅,虽然没有明说,但都认为,这天下最快七年、最慢十年,必定易主。
裴琳珑也准确无误地领会到了这个只能被隐晦表达出来的信息。
只是她这样给分数的评估方式着实好笑,裴琳琅忍俊不禁,故意问:“若他明日请你们一并到庄子上赏梅,能不能多上一分?”
裴安最先眼睛一亮:“要是他能教我骑马射箭,就加一分!”
裴琳珑吼他:“这是我想出来的分数,你有什么好加的!”转头就对裴琳琅说:“除非也教我!”
“你有你的分数,我自也有我的。姐夫在我这,也是三分呢。”裴安说道。
话虽如此,却早已改了口,直呼‘姐夫’。
裴琳琅哭笑不得,终于放心了。
其实弟弟妹妹与她一样,最是敬重父亲了。
既然父亲从前就多次夸赞李穆,他们自然也会对他刮目相看。
——
翌日清晨,李穆依约而来时,两个小家伙对他果然没有了昨日的敌视,而是笑脸相迎,虽有裴琳琅几番叮嘱,没有乱叫姐夫,依旧围着李穆‘大哥哥’长、‘大哥哥’短。
李穆也很上道。
哪怕他真正想亲近的从始至终就那么一个人。
看在裴琳琅的面上,还是爱屋及乌,对他们的要求来者不拒。
想骑马的,都给安排了最温顺的小马,有他在旁亲自看着,任凭他们是想慢骑还是快跑,都可以。
裴琳琅亲眼见到一次小马跑得快了,裴安圆滚滚的小身子没抓稳,滚落下来的时候,一个黑影从旁闪过,眨眼的功夫,李穆已经稳稳当当地抱着裴安立在一旁了。
那傻孩子自己都没回过神来,以为自己还在马背上,正笑着呢。
后怕不已的裴琳琅拍着胸脯,白了他一眼,却也放下了心,将两个小家伙正式托付给他们未来的姐夫照顾,自己进了梅园的亭子,左丹沏了茶,言姿生了火盆,她躺在铺了上等兽皮的躺椅上,闻着扑鼻的梅香,悠哉悠哉地看书品茶。
看得正入迷,忽觉耳上多了一样异物,她后知后觉地抬头,撞上男人沉沉的黑眸。
耳边取下的,是一支半开的梅。
她笑着放在鼻尖闻了闻,看的却是男人身后:“琳珑和安儿呢?”
话音刚落,眼前黑影落下,她的唇已被人狠狠含住,辗转吸允。
带着一丝怒气。
傻系统又提醒她有积分到账,裴琳琅却觉得莫名其妙,用力地将人推开,不满地嘟囔:“疼。”
李穆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拇指轻抚着略微肿胀的红唇,猛地将她抱起,自己坐在躺椅上,而裴琳琅则半躺在了他身上。
这姿势过于亲密和暧昧了,裴琳琅回过神来就开始挣扎。
“我费了这么大力气讨你家那对小祖宗欢心,你倒好,自己跑来躲清闲。”
语气里竟还带了一丝委屈。
裴琳琅不信地抬头,见男人说这话时的表情也是无比的认真,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这是讨赏来了?”
“我不值当?”李穆反问。
裴琳琅环顾四周,只见人都叫他提前赶走了,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她附身对男人道:“值当,自然值当。”
话落,灿然一笑,俯首送上一枚香吻。
正合他意。
李穆觉得满腔委屈,霎时都被抚平。
他毫不犹豫地加深了这个吻,放肆地索取着自己应得的报酬。
梅园中芳香扑鼻,情意正绵长。
……
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李穆还是成功地俘虏了裴琳珑和裴安的心。
不过一个月,便黏起人来了。
一月二十三日,梅开得最盛的时节,裴琳琅盛装打扮,在父亲裴承的陪同下,在弟弟妹妹不舍的祝福下,带着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给了李穆。
新婚之夜,看着熟睡的裴琳琅,李穆餍足地吻上她左肩的那朵梅胎记。
“总算是把你娶到手了,裴琳琅。”
……
成婚第二天,他们要循例进宫谢恩,也为请安。
李穆单手撑着下巴,好心情地看着裴琳琅慢慢描眉梳妆。
“西北那边,有异族来的眉笔,画出来的眉特别好看。等你跟我回去,我让人给你买上一摞来。”
裴琳琅从镜里看他,莞尔:“好啊。”
夫妻二人亲昵地用了早膳,让裴琳琅惊讶的是,他似乎对自己的喜好了如指掌,一顿早膳下来,左丹都快成摆设了。
【滴——对象完美地记住了宿主你的饮食习惯,他也太爱你了吧!积分+1!】
这也算一等亲密行为?
裴琳琅有些惊讶又无奈。
“宫里那些人的嘴脸,你比我熟,我也不用多嘱咐什么。”等她用得差不多了,李穆才拉着她的手,缓缓道:“眼下还要你受些委屈,但是你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
她轻笑地应了一声:“我相信你。”
也相信阿爹和她自己。
到了宫中,宫人便领着他们到了苏贵妃殿中。
“陛下昨夜是在苏贵妃处歇的呢。”领路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裴琳琅跟在李穆身旁,低垂着头,扮演好一个新嫁娘该有的模样,心中却对王皇后报以同情之心。
一国皇后,堂堂原配,不但失了丈夫的宠爱,甚至连该她的体面也挣不到,真是可悲。
进了殿,二人先后按例行了大礼。
“都起来吧。”建宁帝冷漠地说道,随意地看了二人一眼:“以后你们俩就好好过日子,为朕多添几个皇孙就好。”
二人应是。
苏贵妃笑道:“陛下,瞧瞧这两个孩子,一个俊俏一个明媚,怪般配的。还是陛下的眼光好,会做媒。”
建宁帝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却是对着苏贵妃的:“爱妃说的是。”
苏贵妃巧笑倩兮,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颜色极好。她又问:“听说,你们回西北的日子定下了?”
回话的是李穆:“是的,娘娘,就定在十日后。”
苏贵妃微微蹙眉:“这般着急做什么?你们好歹新婚,众所周知,琳琅又是裴相的心头肉,这一去千里之外,没有三年五载怕是难再见了,不如多待些时日?”
来了!
裴琳琅暗道。
她柔柔一笑,正要回话之时,李穆毫不犹豫地回答:“臣不才,怎么说也是一军主将。离开军中太久,终归不好。大义当前,只能委屈裴相了。不过好在,裴相也是忧国忧民、心怀天下之人,会理解的。”
裴琳琅悄悄拿余光看他。
这番话在她听来,过于大胆了。
光是字面上的意思,就顺了苏贵妃的话头,失了孝道。
李穆转头又拿家国大义出来说事,看似搬回了一城,可若仔细解读,还多加了一层反击之意:
谁敢有异议,谁不能理解,便是心中无家无国之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