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白鹤眨了眨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被大鹦鹉叼住后颈的痒意重新蔓延开来,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试图分辨出阿绯话中的不合理之处,然而在听见“我真的好喜欢你!”的那一刻——
残存的理智如破碎的飞灰消散。
“嗯,好的,我听你的。”
白玉很快听到自己的回答。
迅速果断,忽略一切后果。
算了,没关系。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我先回去啦!”
阿绯透过铁门去瞥外面的天色,主动贴上前去,蹭了蹭白玉的颈项。
“明天见!”
“明天见。”
白鹤轻抬羽翅碰碰她,难得开了个玩笑,“可以尝试一下载着你飞。”
转天,阿绯将最前排的位置留给别的金刚鹦鹉,自顾自地绕到最后面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在脑子里复盘具体的计划。
等到傍晚时分,游客们离开动物园后,先行探查饲养员们的动向。
重点关注灰色建筑区的第一间。
确认完无人留下后,再用袋子取下塑料板上的蓝色圆形小磁卡。
用白色卡片刷开大门,跟白玉分工合作,一个叼着袋子,另一个负责测试磁卡、刷卡开铁门。
陆生禽鸟馆第一批走。
大型涉禽无法在环形走道中飞翔,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才不会造成通道堵塞。
其次是金刚鹦鹉和犀鸟,从大门出去以后,双翅一振就能飞向蓝天,不受任何约束。
而猕猴进入森林,相当于是放游鱼回归河流,也能够与最末批的老虎拉开较长距离。
阿绯大致回忆了一遍剩余的草食动物,其中体型最大的是犇姨,接下来则是盘羊、梅鹿等。
总体而言,他们奔跑起来并不算快,在时间差的基础上,最好是跟虎哥走不同路。
在自然界中生存,既定的食物链无从更改,捕猎、逃亡各凭本事。
但阿绯并不想看见特殊的日子当天,会出现屠杀的行径。
食肉性猛兽的口头保证不值得信赖,还需要加上实际的限制。
比如说,绑缚在左侧前肢、右侧后肢的麻绳。
第一次来到虎园外侧的时候,阿绯就观察过虎哥的走路方式。
同侧的前后肢同时迈出,再切换成另一边,乍一看上去显得不紧不慢,还流露出几分优雅。
加速奔跑或者跳跃则是完全不同的状态,当时那只老虎扑土玩就是两只前爪抬起,两只后爪用力蹬地。
如果绳索是采用错位绑的方式,不会影响到正常的行进,却能阻止他狂奔。
阿绯忽地想起老虎尖利的獠牙。
尽管园内那只猛兽瘦得不成样子,但本身的攻击性不容忽视,想要咬断绳子估计不难。
必须再想个备用方案。
譬如,借用人类制造出来的铁制工具,朝着虎哥的脑袋多来几下。
不至于敲出血,有那么点眩晕的效果就够了。
她再派白鹤用尖长的喙部去刺老虎的眼睛,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追上前方的大部队……
倘若虎哥愿意配合的话,这些后续的步骤也就用不上了。
阿绯无比端正地站在铁杆之上,谁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天色由阳光大盛,一点点转暗,整个园区也渐渐地安静下来。
阿绯耐心地等待。
等着那位负责金刚鹦鹉馆的饲养员老李拎起铁桶,转身走出铁门。
她才慢悠悠地跟出去。
一如昨日的行程,阿绯窝在树上,从树叶的缝隙中往外查探。
她看着三两位穿着灰色制服的人类走进屋里,不知过了多久,更换不同的衣物再走出来。
阿绯目送他们从拱门离开,又静等许久,直到夜色降临才确认警报解除。
灵活的身形向外窜出,从路边叼起一个暗黄色的纸袋,飞掠至第一间房屋的窗台。
金刚鹦鹉咬住袋子的底部,倾倒出其中的塑料杯,转头熟门熟路地闯进屋内。
她将纸袋撂在圆木桌上,袋口朝上,两只脚爪和弯喙同时行动,悉数扒下挂在塑料板上的小磁卡。
“咔——”
“唰——”
阿绯采用最为粗暴的手段,把耗费的时长缩至最短。
逐一清点过数目后,她飞出房间,还妥善地关好窗户。
白玉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有他在,多半没什么问题。
等到阿绯往回冲的那一刻,数只涉禽迈步从大门处走出。
而后舒展羽翼,冲天而起。
白额雁、斑头雁、灰鹭、白天鹅、鹧鸪,以及被她揍过的老伙计黑颈鹤。
紧随其后的是五只蓝黄金刚鹦鹉,还有体型稍小一些的犀鸟。
“阿绯!”
阿蓝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阿绯嘴里叼着纸袋,没办法张口回应,仅能朝着他的方向点点头。
‘飞吧。’
在夜幕之下,算不清数量的禽鸟张开双翼,不同颜色的羽毛绘就各具特色的画卷。
天广地阔,自由来去,就连璀璨的月光也沦为了陪衬。
阿绯没再回头看。
她一扇翅膀,义无反顾地扎进环形园区里,也落到那只白鹤的怀中。
他像是等了她好久。
又似乎是弹指一挥间。
阿绯把纸袋交托到白玉那里,终于腾出工夫来说话:
“走!还有十三个!”
她当先往内侧的场馆飞过去。
恍惚间,听见几声悠长的鸣叫,如同一场昭示着此生不见的告别。
不过,对于囚困在动物园里好几年的他们而言——
永远见不到面才是好事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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