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啦不啦!回宿舍耽误上课!”寸头几时这么好学过,还不是因为接下来是苏诗亦的课他舍不得错过,“我去厕所冲一下就行。”
“好,去吧。”苏诗亦又转向夏雏予,表情明显温柔,“你也回座位吧?”
“嗯。”夏雏予怔怔点头。
苏诗亦先转身,走向教室讲台的位置。
夏雏予注视着她的背影,正要随着进教室,却突然听见后面那个愚蠢直男说:
“嘿嘿,苏老师还是笑起来更好看。谢谢夏姐!”
夏雏予眼皮又耷拉下去,回头瞪了寸头一眼。
寸头还没察觉地继续傻笑,“所以夏姐是在身体力行教我怎么追人吗?确实,还是得对女孩子好,不能欺负人家。”
夏雏予压抑着想要把这傻子脑袋摁在地上踩的冲动,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谁教你了?”
情绪上头的夏姐还是嘴笨,最后还是距离近听到一切的女同学无情嘲笑寸头:
“拉倒吧,你想得还挺美!且不说苏老师能不能看得上小屁孩,单说你,你追八百辈子苏老师都看不上你。”
最后,虽说是未遂,但捉弄对象毕竟是老师,寸头被罚当众读字数顶格的两千字检讨,并独自承担一整周的教室卫生。
最后,夏雏予这一天的课都上得心神不宁,满脑子重复两个问题:
一,谁想追苏诗亦,关她夏雏予什么事?
二,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听到苏诗亦有被追的可能,她夏雏予就那么生气?
*
这天放学,有女生邀请夏雏予和大家一起去食堂吃晚饭,也方便晚自习直接回教室,不用在家校间折返浪费时间。
夏雏予还是拒绝了。
她和以往一样选择回家。
因为傍晚时分,母亲就要准备支摊子备材料了。
穷困一生的妇人体质不佳,她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做准备,总要准时放学回家,为母亲搭把手。
“妈,我回来了——”
拐进院门,夏雏予神色一凛。
因为母亲夏莹常用的支摊位置上空空如也,不仅人不在,甚至连桌椅煤气车,都没有踪影。
夏雏予心狠狠一坠,在力量流失出身体之前,她小跑进与夏莹生活了数年的一楼狭窄出租房,只见摊车和折叠桌椅都还好好地靠在墙角。
但屋里的杯碗都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家里的人应当出门很久了。
去哪了?
夏雏予心头无数令她不安的念头跳出来。
为了维持母女俩的生计,夏莹几乎雷打不动,每天都会出摊。
几乎只要夏雏予这个时间点到家,都能看到正往空地上吃力拖动桌椅的夏莹的身影。
除非像先前那群混混找事一样,夏莹遭遇了意外。
去哪了?所以,去哪了?
夏雏予心烦意乱,慌慌张张冲出出租屋,准备跟邻里四周打听母亲的去向。
就在这时,她看到夏莹和苏诗亦二人亲昵地挽着胳膊,有说有笑地走进院门,到家了。
身着银色亮面工装风的苏诗亦,与身穿干净无油烟的殷红休闲套装的夏莹,虽年纪有差距,可眉眼间独属于美人的韵味,却让两个本该陌生的女人,莫名多了点忘年姐妹的亲昵。
看得夏雏予一时恍惚,以为自己错过了这二人相认的剧情。
转瞬意识到母亲现在完好地回家了,夏雏予一颗悬着的心重归镇静。
“你去哪了?”
“你回来啦?”
母女俩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一个惊魂未定,一个意犹未尽。
“苏老师带我去挑店址了!”夏莹脸上带着少女般纯真的喜悦。
母亲这种快乐的表情,夏雏予几乎从未见过,深深感染着她,同时也令她觉得陌生。
原来她的母亲,也能露出这么有生命力的表情?
“什么店址?”
夏雏予怔怔看向一旁的苏诗亦,对方仍以一贯温柔美丽的笑容回应着她。
“雏予!”不待苏诗亦回答,夏莹先拉住夏雏予的手,“要不要再和妈妈一起去看?”
“额,好。”夏雏予呆呆地答应了。
所谓的新店址,就在离家最近的商场,三人徒步过去,十分钟就到了。
店面所在的商业街人流还算密集,周边的奶茶店和汉堡店都排起了长队,若不是旧店原本的主人要回老家,怕是也舍不得这经营了多年的老店。
“雏予!”重回只剩白墙瓷砖和掉漆柜台的店面,夏莹却不减半分兴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给女儿解说,“我要在这里挂菜单,这里是荤菜,这里是素菜,这里是主食和酒水,这里再挂点甜水的新项目!”
“嗯。”
“还有这里,我要把桌椅摆满,桌布要是小雏菊的,和我女儿的名字一样!店里一定会很明亮很好看!”
“是。”
被提及名字里那个字的可爱含义,夏雏予略感害羞,不好意思地垂着头,拿眼角余光看身侧的苏诗亦。
却见苏诗亦眉眼弯弯,一直笑着看向夏莹,似是正与妇人共享那份纯粹的喜悦。
夏雏予心头百感交集,有感动,也有心酸。
在她心中,母亲一直都是个美丽且坚强的女人。
但也仅此而已。
时至今日,母女俩最大的课题仍是如何挣扎生存。
是的,她们的挣扎,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母亲的底色一直都是苦涩的,哪怕她难得带来点微不足道的好消息,也换不来母亲半点笑意。
这是第一次,她从母亲的眼中看到了希望。
夏雏予第一次看清,何为生活的尊严。
而这希望与尊严,全是苏诗亦带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