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眼神都朦胧了,滞钝地看着他业已残废的双膝,双手却很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地按揉着。
“你在干什么?”
顾江屿森寒的语气落下,整个房间的气氛都为之一凝。
然而风暴中心的白辞却仿若毫无所查,过了两秒,才慢吞吞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看向顾江屿:“今天下雨……腿容易不舒服。”
顾江屿对上他的眼神,微微一愣。
干净,毫无杂质,只是单纯地在关心一个病人。
今天喝了些酒,天气又阴寒,顾江屿在酒会就感觉到了微微不适。
文叔虽然按揉了一会儿,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冷依然如影随形地伴随着他。
白辞的额头有些热意,仿佛连手掌也是温热的,然而却顾江屿冷厉地调转眼神:“不需要你做这些。”
白辞清澈的眸子看着他,柔软的黑发发搭在眉眼上,竟有些委屈的意味:“你别赶我走。”
顾江屿:……
白辞辞跪在柔软的床上,跪得纹丝不动,而顾江屿做不出将人粗鲁推下床的事。
他忍耐地闭上了眼,额角青筋微露,双唇紧抿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人,
又莫名地想,撒什么娇?
白辞见顾江屿没有赶他,怂唧唧地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掀起了顾江屿的裤腿。
只是一段脚踝,自22岁起就不曾下地走路的双腿比正常男子的瘦削极了,瘦骨伶仃地,很苍白,甚至比脸色还要苍白地躺在空荡荡的裤管中。
病态的纤细。
白辞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双手很小心地继续往上,先是脚踝,然后是瘦弱的小腿,然后是一条狰狞的疤痕,顺着小腿,一路蜿蜒而上。
白辞禁不住呼吸一颤。
“滚出去!”
忽然一道冷厉暴呵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一抬头就对上顾江屿发红发怒的双眼,暴戾而厌恶地盯着他。
顾江屿坐在床头,手中的书本已经被捏到变形,狭长浓黑的眼珠朝他发出阴冷的凝视,像疗毒的蛇充满风雨欲来的逼迫。
白辞瞬间被吓醒了,理智回笼,后背冒起一阵一阵的寒气,连绯红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正放在顾江屿光裸的双腿上。
!
自己喝醉了居然来老虎身上拔毛?!!
谁给自己的勇气!
顾江屿阴寒地盯着:“你做什么都没有用,我压根不会在意你,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白辞穿好脱鞋默默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走出顾江屿的卧室关上门跑回房间后,气喘吁吁地背靠在门板上,感觉被盯住的一瞬间,甚至感觉被握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吓……吓死了!”白辞辞双腿一抖,顺着门板瘫软下去,瞳仁震颤,神色惊魂未定。他抬起手拍了拍胸口,“真凶!”
过了好一会儿,白辞辞咂咂嘴,眼珠子一转,拍了拍红意已经退下去的脸,拖着拖鞋下了楼。
-
房间里,顾江屿过了许久才收回眼神,落在地上那本已经被用力捏得不成样子的经济学书籍上,摊开的书页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被揉得扭曲而模糊。忽然间,那些字母变得狰狞无比,每一个字符都在嘲笑他的残废与无力。
他是个废人!
顾江屿的双眼森寒而阴郁,眉梢料峭如凛冬,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越发阴沉如夜。
他从床上探出身子,伸出手去拿地上的书。
却差了几厘米够不到。
顾江屿猛地喘了一口粗气,从床上伸出一截身子,终于碰到了薄薄的纸页。
然而下一秒,“嘭”的一声,他整个身体就从床上翻了下去,重重地栽倒在了地板上。纵使身体摔倒了地板上,下身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明亮的灯光下,内心阴暗的情绪难以阻挡地汹涌而出。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有些控制不住地回想起白辞,白皙温暖的手掌按揉着他的膝盖,好像真的没有那么难受了,明明毫无所觉,却仿佛能够感觉到对方残留在自己膝盖上的温度一般。
然而他又想起对方临走前看向他的那个眼神。
惊慌失措,择路而逃,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垂耳兔,而他是丛林中的怪物。
过了几分钟,他慢慢从地板上爬起来,靠着手臂的支撑,缓慢而艰难地爬上了床,重新将自己塞进被子里,整个人比之前还要冷漠,浑身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想到白辞,他唇角微牵动,眼中布满阴霾,他会把他送走。
“咚咚咚。”
忽然间,房门被敲响了,这个点上来,应该是文叔。
他语调如常道:“进来吧。”
依旧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只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脚步声忽然响起,少年欢快的语气划破冷凝的空气传递至他的耳边。
“老公老公!我让阿姨煮了醒酒汤,你要不要喝一点?”
搭在书页上的手指蓦地顿住了。
面对了危险的垂耳兔,再一次不知死活地送上了门。
(本章完)
作者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