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
要说樊焱哪一点最像设计学院的学生,那一定是喜欢把作业拖延到ddl最后一秒这一点。
设计学院的宗旨就是天天熬夜,夜夜笙歌,每个夜晚的教学楼都是灯火通明。大一的时候他们的课程大多是基础课,什么速写和设计史,也就人机工程学稍微麻烦点,着实过了个悠闲的学年。这大二才刚开始一个月不到,就要同时应付烧脑的辅助编程和费手的家具设计,压力瞬间翻倍。不巧的是,两门课的第一次阶段性作业都在明天截止。
准确来说,是今天了。
时间是凌晨一点过五分,大半的同学还都在教室里,有人在敲键盘,也有人在和草模斗智斗勇。樊焱还算是进度比较快的,他从小琴棋书画样样没学,就喜欢玩各种各样的模型,动手能力很强,对机械装置也感兴趣,未来的目标是汽车设计行业。
所有东西都搞定之后,他全部检查了一遍:编程作业打包上传,家具设计三版图纸扫描上传,初版草模完成,只需要明天下午的课等老师一个一个点评就行。
他长舒一口气,和仍然在奋斗中的其他同学道了个别,率先撤离战场。
一般来讲,如果他在学校内熬夜超过零点,他就会选择回宿舍将就一晚。但想到明天早上的英语课反正也不打算去,他脚下一转,走向了自己的公寓。
他在未来将会无数次对自己的这个决定既后悔又庆幸。
其实这个点儿对他来说算不上多晚,但正好卡在他困劲还没过的时间,一边走一边打哈欠。校门外依旧很热闹,各种炸串烤冷面的小车前停留着不少学生,空气中都是孜然和麻酱的香味。
樊焱平时其实不太馋这些,可能今天气氛到了,他随手买了两串烤鱿鱼和一盒章鱼小丸子,拎在手里准备回公寓吃。
这个小区是和校区一起建的,二十多年了,都是那种六层的老式居民楼,樊焱其实完全可以租更好的房子,但是在早起通勤上学和住宿条件一般中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他的公寓在二楼,所以比起没有电梯,他更烦的是这里的路灯非常暗。
就怎么说,大半夜的,小区里人也不多,走着走着还怪瘆人的。
樊焱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距离他的目的地还差两个小道,然后一个左拐……
他就和另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比他矮一些,脸正好撞在他肩膀上,他倒还好,没什么感觉,就看着对方捂住了鼻子,估计挺疼。樊焱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走路撞上算是两个人都没看路,但他刚才的步速确实有点超速行驶。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同学,没撞痛吧?”
那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了起来。他后退两步拉开与樊焱的距离,不过刚才那一撞,还是让樊焱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很清爽,应该是海盐沐浴露。
“没事。”那人回了一句,似乎就想离开。
口罩下的声音多少有点失真,但樊焱还是一瞬间就捕捉到了重点。没办法,这几周他总有一个夜晚坐在教室第一排,听这个声音念一个半小时的ppt,每一个音节都会在他耳内宛转纠缠,实在不可能认不出来。
他顿了顿:“郁老师?”
那人欲离去的脚步一停,终于抬起头眯着眼看向他:“你是?”
郁书没戴眼镜,下意识地凑近,被暗恋的人细细打量,樊焱看着他脸上的黑色猫咪口罩,心里只觉得他真可爱。
“工业设计大二,樊焱,最近在上您的公选课。”
“嗯,”郁书点点头,显然认出了这个第一次上课就睡到下课,之后却每次都坐在第一排的奇怪男生,“我记得你。”
不知道为什么,郁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还有点慵懒。樊焱觉得可能是因为现在太晚了。
郁书一边说一边取下了口罩,整张脸终于出现在了樊焱眼中。皮肤白皙细腻,睫毛也很长很密,没有眼镜的遮挡之后,那双眼睛看起来更加水润。
樊焱想,学长平时戴眼睛封印美貌也是有好处的。
“郁老师也住这里吗?”这是很有可能的,虽然研究生宿舍是豪华二人间,但据他所知,不少人还是更喜欢自己住。
不过郁书摇了摇头:“不,有个朋友住这里。”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而说道:“现在不是上课时间,我也只是代课而已,不用叫我老师。”
樊焱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眨了眨眼,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好的,那我叫学长可以吗?”
“不用,直接喊我名字就好。郁书。”
可以直接喊名字,这是什么,这是质的飞跃,再努力努力都可以开始思考二胎要在哪里上学了。
双鱼座的樊焱别的本事没有,幻想能力一流。
这时候他才发现,郁书的鼻尖被他撞红了一点,于是下一个话题也就有了。他向对方递去了自己手上热乎乎香喷喷的章鱼小丸子,说:“刚才我没看路,走得太急了,真的不好意思啊,这盒小丸子就当作赔罪吧。”
郁书摆了摆手,自然是推辞:“不用了,也怪我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