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择走出司鹗的休息室，听见身后愤怒的发泄声，司鹗喊来助理收拾打翻在地板上的水盆，安择站在冷风里，洇湿的裤管贴着肌肤寒气渗入骨头般的冰凉。
今天他跑了那么久，只想坚持回来见到司鹗，现在反而更累了，双腿提不起力气，坐在休息室外的台阶上，身后的房间亮着灯，距离自己想要陪伴的人近一点，也能让他感到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有些微微泛白，值班的佣兵走过看到他，拍了拍安择的肩膀，“喂，你怎么睡在这？”
安择站起身，麻木的双腿像是针扎似的刺痛，回头望了一眼暗下来的窗，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间。
雇佣兵公司严格遵守特种部队的作息时间，司鹗起床后，带着教官亲自训练雇员。
热身时，司鹗随便挑了个雇员让他攻击自己，对方也不含糊，攥着拳头直击司鹗的面门。
安择和其他雇员站在一起，揪心地拧起眉头。
司鹗格挡住对方的拳头，利落地肘击他的下巴，雇员感受到强劲的力量迎面袭来，司鹗顿住，手肘距离他的脸庞近在咫尺的位置停下，拍了拍雇员的肩膀，又指向另一个，“你来。”
接二连三的雇员倒在司鹗精湛的格斗术下，反而更加激起男人的胜负欲，雇员们跃跃欲试地想和司鹗交手。
老狼吸着烟，嘲笑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司鹗曾经拿下全军格斗术冠军，这样一个个地上十有八九都不是司鹗的对手，除非耗尽他的体力，否则别想赢了。
安择盯着司鹗和雇员们对抗，心里想着这些雇员可以肆无忌惮地亲近他，和他像好哥们似的相处，安择还没有到吃醋的地步，但隐隐觉得不是滋味。
司鹗伸手拉起摔倒在地的雇员，再抬起头挑选对手时目光撞上安择那双狼似的眼神，阴险狡诈闪着精明的光，没由来的怒火直充脑门，质问教官：“他为什么还在这？”
教官认真地解释：“我们根据他近期的表现交换意见后想给他一次机会。”
司鹗怒不可遏，朝着安择走过去，拽着他的手臂扯出队伍，一旁的雇员看楞了，不知道发生什么。
安择反手攥着司鹗的手腕，“小鸟？”
“闭嘴！”
安择被拽到训练场地上，雇员们以为司鹗是要拿他练手，等着看笑话。
司鹗推开安择，对着他的脑袋举起手枪。
老狼瞪大眼睛，司鹗拔枪得速度快到在场的雇员们瞬间禁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司鹗直视安择的眼睛，脑海里回响着他贴在自己耳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说：“你记住这是你应得的，父债子偿。”
“你和你爸一样，天生就该被男人操。”
他说：“司鹗，我爱上你了。”
“我们可不可以像以前那样，在一起。”
司鹗没有一丝犹豫地扣下扳机，砰！
砰！砰！
子弹出膛，飓风般呼啸着朝安择的方向飞去。
安择直勾勾地盯着司鹗，目视着他毫不留情地对自己开枪，一枪两枪三枪，后来耳朵被震得耳鸣，根本数不清了。
安择一动不动，没有躲闪，也没有畏缩，也许是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司鹗接连开枪，直到弹匣内的子弹全部打光，他还是不死心地对着安择机械地扣动扳机。
子弹擦过安择的头顶、耳侧、脖颈，精准的击中他身后的枪靶。
比起司鹗稳定的枪法，雇员们反而对安择另眼相看，就连接受过训练的人也没办法像他这样不惧枪口，像活靶子似的站得纹丝不动。
后来在这里训练的雇员默认一条潜规则，实战训练中必须是真人扮演人质挡在枪靶前，队友需要保证人质安全避免误伤的情况下射击枪靶。
司鹗冷哼一声，把枪扔给老狼，转身离开。
老狼回神，喊了一嗓子，“都看什么看！开始训练！成绩不合格就给老子卷铺盖滚蛋！”
安择一双黑眸凝着司鹗的背影，眸底掀起狂风巨浪，在强烈的耳鸣下整个人陷入死寂，只觉得那几枪好像全部都打在自己的胸膛，震得五内俱崩，血肉模糊。
司鹗开枪时目中坚定的杀意，那种恨不得弄死自己的眼神，安择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为什么每一个与自己亲密的人都想要自己去死，司鹗是，母亲也是……
是不是自己生下来就是有罪，是不是所有人都没办法接受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