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盐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钱子希失踪了。
教师办公室的新闻从来都瞒不过爱好八卦的学生们。课间,教室里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钱子希空空的课桌,七嘴八舌讨论着他的可能下落。
时盐拔腿就往办公室跑,差点和提着包正准备出门的班主任袁韬撞上。
“干什么呢?这么莽撞。”袁韬扶住他。
时盐焦急地问到:“老师,钱子希失踪了?”
袁韬叹了口气:“唉,你们怎么都知道了?这事我们老师会处理的,快回教室去。”
时盐看着袁韬和教导主任姚莉,两人一副要外出的架势,脱口问道:“你们要去医院找钱爷爷吗?”
“你这孩子……”姚莉讶异道:“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让我也去吧,老师。”时盐说到:“我认识钱爷爷,钱子希失踪的事,我也能帮上忙的,让我去吧。”
姚莉拒绝道:“你一个学生能帮什么忙?赶紧回去上课吧,我们会找到钱子希同学的,你放心。”
可时盐的倔脾气上来,谁也拉不走,他双手合十,看着袁韬恳求道:“袁老师,我和钱子希是朋友,和钱爷爷也很熟,也许我能猜到他会去哪,让我也去吧,保证不给你们添乱。”
袁韬看了他一会,转头对姚莉道:“姚老师,让他去吧,这孩子现在这种状态估计在学校也待不下去了。”他又回过头对时盐说:“我们只带你去看钱爷爷,了解下情况,至于找钱子希的事,你不许插手,知道吗?”
“嗯。”时盐肯定地点点头。
到了医院住院部,他有些踌躇,电梯里袁韬和姚莉解释道:“钱子希只有爷爷一个亲人,他爷爷前年查出……”他看了眼时盐,继续对姚莉说到:“他爷爷前年生病了,拖了两年,过年的时候不得不住院,钱子希就是因为这事迟了半个多月才来上学。”
时盐咬紧嘴唇,心慌意乱地跟着老师走出电梯,袁韬咨询了护士站后,带着两人走进一间病房。三人间的病房,有两张床空空如也,钱爷爷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监护仪平稳运行着,干瘦枯槁的手背上插着管子在打吊针,时盐抬头看了眼,架子上挂着五袋大大小小的输液袋。
袁韬压低声音,缓声说道:“子希爷爷,我是钱子希的班主任,我们来看你了。”
钱爷爷缓缓地睁开眼,仿佛睁眼这个动作,就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他看到袁韬,激动起来,监护仪上线条的跳动变快,他努力把手伸出来,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袁韬急忙上前轻轻抓住钱爷爷的手,安抚道:“您放心,钱子希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学校已经报警了,我和我们年级主任姚老师就是来向您了解情况的,一定会把钱子希找回来。”
姚莉也躬下身,和声说:“子希爷爷,我们听说是您最先发现子希失踪的,您能跟我们说说具体情况吗?您慢慢说,没关系。”
钱爷爷慢慢点了点头,抽了抽被袁韬握住的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床头柜,努力说道:“这……里面……那孩子……留了……信。”
姚莉立刻拉开床头柜,一张纸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姚莉打开信看了眼,愁容满面地递给袁韬,说到:“袁老师,钱子希信里说他要退学去打工,挣钱给爷爷治病。”
袁韬自然是知道钱爷爷的病情,他五味杂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他……他怎么想的呀!”
他低下头对上钱爷爷乞求的眼神,说到:“子希爷爷,您放心,我和姚老师这就回去,这封信我们暂且带回去,既然是要打工,那就去市里招工的地方找,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把子希带回来,您在这里好好养病,放心把这事交给我们,好吗?”
钱爷爷点了点头,喘着气说道:“谢谢……谢谢……子希就……拜托……老师了。”
袁韬和姚莉点点头,转身就要带着时盐马不停蹄地赶回去,谁知时盐站定不动,对袁韬说到:“袁老师,让我留下来看看钱爷爷吧!我和他说几句话,一会自己回学校。”
“这怎么行?”袁韬一口拒绝道:“跟我们回去,怎么能把你自己留在这,你还要上课呢!”
“没关系的,袁老师,我保证一会就回去,让我和钱爷爷待一会儿吧,拜托了!”时盐又故技重施地双手合十恳求道。
这次,姚莉回头看了看病床上孤单一人、艰难喘息的钱爷爷,她按住了准备拒绝的袁韬,对时盐说到:“好,你就留下来陪陪子希爷爷。钱子希突然失踪他爷爷肯定心里不好受,他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你不要打扰他太久,有任何事情都要及时去护士站找护士,好吗?”
时盐感激地看着姚莉,用力点了点头:“谢谢老师!”
老师们拿着信急匆匆地离开,时盐轻手轻脚走到钱爷爷身边,钱爷爷微微睁开眼,浑浊的双眼定定看着他,时盐伸出一根食指,慢慢贴在钱爷爷插着管子的手背上,轻轻地碰了碰,满是皱纹、泛着黑黄色的皮肤意外地很柔软,长期打吊针的原因,这一片皮肤冰冰凉凉的。时盐拉起被子一角,小心地拢住他的手背。
“钱爷爷,还记得我吗?”时盐问。
“小……小盐……怎么……来了?”钱爷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