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盐带着钱子希赶到医院时,袁韬和姚莉已经在钱爷爷病房里守着了。他事先通知袁韬,已经找到钱子希了。袁韬和姚莉在病房里等得心急如焚,钱爷爷的情况从上午开始急转直下,当时盐风风火火地拉着钱子希一把推开门时,两个老师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爷孙告别,外人也不好在场,袁韬让钱子希留下,和钱爷爷最后说说话,他拉着时盐出了病房。钱爷爷去世后还要办不少手续,姚莉拿着钱爷爷的资料跑去找医生,袁韬和时盐站在门外,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看着钱子希跪在钱爷爷的病床前,整个人哭得颤抖。
袁韬拍了拍时盐的肩:“我们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找到的钱子希,你是怎么找到的?”
时盐直言不讳:“他被牛晨骗去自家仓库当免费劳力了。”
袁韬想起钱子希前段时间天天和牛晨混在一起,叹息着摇了摇头。时盐侧过脸看着袁韬:“老师,牛晨在学校到处收保护费,光是钱子希这半年就至少给了他五千多,这事学校都不管的吗?”
袁韬皱眉:“还有这事?怎么从来没人告诉我?”
时盐撇嘴:“告诉老师了也没用呗,之前也有人告状啊,不都不了了之了吗?毕竟他爸是牛伟。”
袁韬严肃道:“时盐同学,让你产生这样的印象是学校做得很不对。父母不是孩子为非作歹的保护伞,这件事我后面会像钱子希求证,如果属实,不管其他老师怎么说,我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牛晨的,他收过的钱,必须都还回去。”
时盐对袁韬笑了笑,视线又转到钱子希身上:“这样,钱子希就能拿回他的钱了。”
袁韬对时盐说:“我已经和学校申请了,如果子希愿意的话,在他上大学之前都住在我家,这孩子没了亲人,一个人住我实在不放心。正好我儿子今年中考,俩小伙子凑一起刻苦学习,互相进步。”
时盐惊奇地看着袁韬,夸张道:“袁老师,早知道你这么好,我高一就申请去你家住了。”
袁韬拍了拍他的脑袋:“理由充足的话,欢迎随时申请。”
两人刻意搭着话,试图冲淡悲伤的氛围,突然,钱子希拼命地摇头,病床上的钱爷爷双手胡乱动了起来,钱子希想要抓住钱爷爷的手,却被他一把打开。下一秒,钱爷爷竟一把扯下了输氧管,开始窒息般地在床上挣动。
“老爷子!”
“钱爷爷!”
袁韬和时盐大叫着冲进门去,钱子希却拦在他们面前,痛苦嚎哭道:“是爷爷他自己要这么做的,他撑不下去了。”
三人转过头,看向病床,时盐看了一眼竟再也不敢看,转过身躲在袁韬身后咬着手闷声哭泣,钱子希趴在病床上泪流满面。
医生很快赶来,病房里瞬间围满了人,时盐流着泪,发着抖,一点一点挤出人群,走到门外,他什么也没有想,无意识地掏出手机,给李牧发了一条短信:钱爷爷走了。
时盐站在门外,仿佛僵住一般,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匆匆忙忙,时间只在他这里定格。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是袁韬,他眼眶通红,对时盐说:“别太难过,孩子。后面的事,我、姚老师,还有子希留下来就够了,你回去吧,今天放你一天假,明天再上课,怎么样?你走得动吗?”
时盐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转头看了眼被人群遮挡的病床,对袁韬点了点头。
袁韬又用力抱了抱他:“清醒些,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钱爷爷葬礼定下来后,我会通知你的。”他感慨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学生,真诚地说到:“这几天辛苦你了,时盐,你很优秀,要好好的。”
时盐点点头,转身离开。他沉默地一步一步走出医院,身边的所有喧嚣纷扰都与他无关,再次站在阳光下时,远处一个人大步向他跑来,脸上的表情被晃眼的阳光照得模模糊糊,唯有一双眼睛,始终看向他,剔透闪耀。
李牧像一颗子弹一般冲过来,没有任何减速与刹停,借着飞奔的冲劲用力地和时盐胸膛相撞,一把将他拥在怀里。
时盐被他撞退了好几步,李牧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喘得厉害,表情麻木的时盐在这样灼灼燃烧的怀抱里,眼泪再次掉了下来,他双手回抱住李牧,死死攥紧他的衣服,带着哭腔对他说到:“牧哥,钱爷爷走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牧说:“想哭就哭吧,时盐,难过了就哭吧,我在这呢。”
他们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相依相拥,时盐把所有的哭声都埋在了李牧的胸口,李牧毫无顾忌地低下头一下一下轻吻他的头顶,箍紧双臂,用最大的力量去安慰他。
不远处的侧路上,卢耀辉眯着眼透过车窗看着医院门口紧密贴在一起的两人,喃喃自语:“原来是他。”
晚上,李牧没有睡在自己的上铺,他和时盐一起挤在下铺窄小的床板上,从背后环住他,和他紧紧贴在一起。
李牧把一只手伸出被子,倒春寒的季节,和隆冬的寒冷也差不太多,很快,李牧的手就变得冰冰凉,他用冰凉的手盖住时盐的双眼,低声问道:“眼睛还疼吗?”
时盐回到:“不疼了,就是眼皮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