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很久没做梦了。
自从他离开须弥，独自踏上流浪的旅途后，他的睡眠就总是很浅。毕竟在野外生存，心大的人很难存活，卡维自认自己还不到那个地步。
他舍弃了自己平凡且能不断创造自身价值的大建筑师身份，只是为了提升自己。
艾尔海森的光芒实在是过于耀眼，他没法与对方并肩同行。
想建造一座宏伟的囚牢，将艾尔海森关起来，切断一切通讯，让他无法联系外界。
斩断他的所有人际关系，让他仅为自己而活。
这样阴暗攀附于心，野蛮生长的想法，在艾尔海森那一届毕业晚会当夜，在心底变成了一只膨胀的火史莱姆，随时随地处在爆炸边缘。
卡维还记得那一天。
艾尔海森作为知论派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在毕业晚会上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眼睁睁看着艾尔海森冷淡拒绝了第十三个主动邀约的女生，卡维终于憋不住，抱着双臂凑了上去。
“不愧是极端理性的准书记官，那么多美女送上门都能坐怀不乱。”卡维挑起眉头话里话外都是揶揄，“说真的，你不打算尝试一下别样的夜晚？”
“……”艾尔海森不接话，眼神却透着无语。
卡维不满：“干嘛不说话？”
“你说话总是不经过思考，我在给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你！”卡维总能被艾尔海森一句话气成风史莱姆，“我说的难道没错吗？”
艾尔海森将视线落在他身后，似乎有些晃神：“教令院从来没有明令禁止关于恋爱方面的问题，这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把没有意义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话落，艾尔海森便抬脚往前走。
这个晚会的参与人员除了当届的毕业生，还有像卡维这样，受邀而来的、从教令院毕业后在各个领域中饱受瞩目的知名人士。
卡维顺着艾尔海森的背影望去，对方所前往的目的地位于智慧宫后门，那是一片开满鲜花的小花园，也是生论派的研究项目种植区。
卡维太了解这位学弟了，以至于他知道，艾尔海森的血液里根本就没有流淌关于艺术类的细胞，对于看花赏夜这一行径，对艾尔海森而言更是绝缘。
然而，艾尔海森前一秒在毕业晚会中还拒绝了数个朝他抛出橄榄枝的貌美女性，后一秒，就只身一人前往小花园。
那可是流传在众学者口中的“约会圣地”。
卡维紧蹙眉头，刚想追上去，就被几位妙论派的学弟们拦下了。
等到他彻底摆脱自己的小迷弟们赶到小花园里时，他只听到熟悉而清冷的声音抛出的一句：
“关于这一点，我想你误会了，我与卡维并不是朋友。”
卡维从未标榜过，自己是艾尔海森的朋友。
但不妨碍他一直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上。
况且，除了朋友，还有什么关系是能长期留存在艾尔海森身边的？
艾尔海森这个人，说好听点，就是谨慎、聪明，说难听的，就是他过于自信，即使是在这样拥有神明、且神明存在并治理着整个国家的世界之中，他依旧践行着他自己的一套做法。
任何的关系在艾尔海森眼里，都只是可利用和无用两种状态。
除非像他这样，死皮赖脸地闯进对方的生活里，强硬地留下各种痕迹的“有心者”。
卡维不是没有想过，艾尔海森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亦或是对方是否早已看穿自己所想的一切？
然而很可惜，卡维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完全地看透、猜透艾尔海森的想法，那个人一定只能是他自己。
因此卡维想，自己能那么恃宠而骄地留在艾尔海森身边，只能是艾尔海森默认的。
然而这句话，却打破了卡维一直以来的认知。
他减缓脚步，轻轻地躲进了花丛中，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望向声音所在之地。
艾尔海森背对他，看不到神情。
但对方面前的人，卡维却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人卡维很熟悉，是与自己一届毕业的明论派优秀毕业学者，现今须弥最着名的占星术士莱菲。
平心而论，莱菲是一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在他们那一届，还总是流传出各种为了莱菲争风吃醋的学者丑闻。
但卡维从来不知道，莱菲竟然与艾尔海森认识，甚至听上去二人很熟悉。
莱菲的声音温柔，有些无奈：“你是这么想的吗？但是星空告诉我的答案，却大不相同呢。”
艾尔海森沉下声来：“我难道没有警告过你，不要擅自对我使用占卜么？”
卡维看到莱菲耸了耸肩膀，并不把艾尔海森的警告放在心上：“我似乎也警告过你，如果不想他沾染歪门邪道，你就应该彻底远离。”
艾尔海森难得的沉默了，这让卡维更加好奇，莱菲究竟有什么神通广大的能力，居然能让这位得理不饶人的家伙闭嘴。
以及，莱菲口中的“ta”，又是谁？
卡维那一夜并没有得到答案，因为他被莱菲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