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几个人围在一起下棋,我看到院落里一堆火,就走了过去。亮亮在那里,我挨着他坐了下去,我听见袁方下棋下到高兴处的尖叫声。
有人说我脸色苍白,怪吓人的,我让暖暖的火烤在身上,慢慢地舒展筋骨。郁边亮劝我以后要节制,他说酒多无益,虽然当时痛快,但事后难受;
他说自己最近也控制不住自己,几乎天天喝酒喝到深夜;没办法,从外面回到家过年,本来是高高兴兴地回来的,可是在家却不自觉地难受起来,自从他父亲死后,他的负担明显重了,他说。同时,他取下头上的高筒黑帽子,让我看那白发。
他说,自己喝醉之后才能睡着,一躺下什么事都没有。最后,他再次劝我,说他这是没办法,而我不要这样,我没有说话,不断地点头。
听着郁边亮的话,我悲伤起来,想起了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他们都不在我身边,我怀念他们。
我的郝妮子怎么就离开我了呢?我眼中充满了泪。我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那时肚子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抽动,我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两眼冒星。
今天是几月几号,什么时候是赵世凯的出殡日子,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我的使命就是在一个忘恩负义的女子面前尽情嘲弄、让她明白自己的做法是多么荒谬;
我不想从这对男女面前那么轻易地消失,我想找回我的郝妮子,以前的妮子,尽管一到这个伤心地我就难以忍受。
天气很冷,人走在路上直哆嗦,我挤在人群中更冷了,我双臂环抱着自己坐下来。这次,我看见那个和妮子长得极像的人,她在门口闪过时诧异的望了我一下,我心里一紧,不自觉地碰到了酒,她回过身来和我对视,好像在说:
你不是挺能喝吗,现在怎么了,不敢了?那就滚回去吧。我笑了起来,在僵硬的脸上堆出笑容,我知道那是轻蔑的笑,那是嘲笑。我拿起瓶子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我感觉喝的不是酒,全是泪。
我独自一个人喝起闷酒来,这群人就像一窝蜂一样吵闹着、忙碌着,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好几个小时都没挪过身子,身躯好像在慢慢地僵硬。
一阵冷风吹过,我手中的瓶子掉在地上雪中,手麻了但是我还清醒的知道我还坐着。我想到了离开这儿,想到了热腾腾的饭和暖暖的被窝,我真恨不得撒腿就跑,再也不来这个地方,让一切就去吧,可是我犹豫了太长的时间。
没有人过来和我攀谈,他们在好几天之前就知道我在人家的灵堂上闹火,他们知道我是个酒疯子。
一个人,就一个人被孤立在人群之外,我默默地忍受着他们时不时投来的鄙夷的眼光,我努力地坐着,用尽了一切力气坚持坐着。忽然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是一种恐怖的声音,吓到了那些欢快的交谈的人,于是就有人走了过来劝我回家。
这种毫无规律的咳嗽声反而使我更有信心坐下去,咳嗽得越厉害我越有胆气面对一切,我得意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