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破城生擒末代土司
西门。
随着城楼上驻守兵卒被一一斩杀。
登楼的几个伙计来不及多想,迅速沿着内墙石阶下楼,将紧闭的大门缓缓拉开。
看着门洞大开。
留在门外的卸岭盗众。
只觉得一身热血沸腾。
看向楼顶那道高大清瘦身影的目光里,更是难掩震撼。
放在任何时候。
攻城都是难如登天。
但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却是完全超乎了他们的认知。
抵达城下后。
搬山一脉师兄弟二人,一左一右,取出钻天索,踩着城墙破开夜色,倒悬而上、
甚至连破空声都没起。
便已经悄然登楼。
之后动作更是凌厉。
两人一个手持苗刀,一个反握金刚橛,瞬杀五人。
等巡夜归来的队伍有所察觉。
鹧鸪哨更是手握双枪盒子炮,连开十几枪,弹无虚发,队伍十多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尽数射杀。
能够被挑中随行滇南。
本身就足够说明了他们的实力。
他们一行人中,上山最少的也有五六年,跟着总把头走南闯北,倒斗淘沙。
也曾攻城拔寨。
双手沾血。
但就算只是一座几十号人的山寨,凭借地势天险,想要攻下也殊为不易。
以往攻山,大都是借常胜山人多的天大优势,强行一路碾压过去、
哪像今夜如此迅猛。
几个身手也算矫捷跟随登楼的伙计,甚至都来不及出手,守门士卒便被尽数解决。
“咕咚——”
此刻看着头顶那道身影。
有人忍不住暗暗吞咽了下口水。
掌柜的一路斩妖伏魔,在他们看来,那已经超越了人之极限,几近传闻中的剑仙之流,纵是站在泰山顶也难以望其项背。
但鹧鸪哨不同。
与掌柜的洒脱肆意不同。
他纯粹是将武道发挥到了极致。
身手、功夫、枪法。
本以为都是江湖手段,就算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也不该有太大差距。
而今亲眼见识过,他们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以大到让他们绝望!
“走,进城!”
张云桥提着长枪,一派马背,沉声喝道。
闻言。
众人再不敢耽误。
迅速提马起步,快速穿过西门。
只是……
刚一入门。
远处的长街上,忽然掀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和脚步声。
见此情形。
众人迅速贴到城墙下,借着城门洞以及内墙的阴影隐藏身形。
身下马匹,在出发前便带了嘴套。
此刻并未发出太多声响。
“府兵?”
“不太对,似乎是换防的巡防营。”
登高望远。
站在城门楼上的鹧鸪哨两人,比起楼下盗众看得更为清晰。
此刻从巷道中赶来的队伍。
与之前被杀的那些士卒相差无几。
除了长枪苗刀,身上连件皮甲都没有。
比起当日在城外山上,远眺追至河边码头的那些土司府府兵之间,相隔天差地远。
巡防营负责驻守城门巡视四方。
府兵则是拱卫土司府。
也算是各司其职。
眼下才入夜不久,这些人来势如此之快,大概率是被之前的枪声惊动,前来查看情况。
一瞬间的功夫。
鹧鸪哨便想明白了其中原委。
“先别急着动手。”
“把人放进百步之内。”
原本都已经在摸箭的老洋人,闻言不禁一怔,点了点头,缓缓收回右手。
伏低身影。
死死盯着远处来人。
和守城士卒一样,巡防营众人也是枭狂无比,即便是闻讯而至,却半点也没有警示小心的意思,大步招摇赶来。
“什么情况?”
“谁他娘放的枪?”
巡防营官骑在马背上,还未靠近城门,便大声骂道。
按照以往的规矩。
入夜之后,各处有三次换防。
但如今距离第一次换防,少说还有三個钟头。
本来打骨牌输了不少,心情就颇为不爽,又被枪声惊动不得不赶来查看,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
老司城前后八百年。
就没听过有被破城的时候。
至于安家,城内上下也从未将他们视为对手,水城才多少年,无论实力还是底蕴,给彭氏土司提鞋都不配。
南龙河那边,最多两个月就能分出胜负。
安家蹦跶不了太久。
到时候彭家依旧是五百里苗岭山脉的主人。
所以,从头到尾他就没想过是有人突袭攻城,只当是守城的那帮崽子喝多了酒擦枪走火。
“一百三十步了!”
鹧鸪哨目光犀利如刀。
丈量着来人距离,轻声提醒道。
听到师兄这话,老洋人哪里还会不懂,反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长箭,搭箭扣弦。
“人呢,都死了?”
见无人回应,营官脸色更是难看。
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娘的……”
马鞭狠狠抽出,身下栗色马不禁一阵嘶鸣,往前冲出一大截。
看样子他是打算亲自登楼。
“百步!”
鹧鸪哨眸光如水,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
身侧扣弦搭箭的老洋人立刻会意。
再不耽搁。
轰然起身。
足有数十石的秦川弓,被他瞬间拉的瞬间形如满月。
嗖!
下一刻。
长箭如流星般破空而出。
所过之处,夜空中竟是传出一阵阵的爆炸音啸。
“什么……”
还在骑马纵步赶来,满脸怒火的营官,听到动静,不禁皱眉抬头望去。
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
瞳孔中的箭影便迅速放大。
嘭的一声,箭矢自眉心入脑后出,竟是将他颧骨轰然射穿。
血水四溅中,他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便被那股强大的贯劲,从马背上掀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
哗啦——
身后巡防营众人。
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原本还在奔行的脚步骤然停下。
“不好……”
“有敌袭!”
营官被人射杀在眼前。
他们哪里还会不懂,什么擦枪走火,这他娘分明就是有人夜袭老司城。
只是……
承平太久,让他们早就失去了应对突袭的本事。
尤其是被刺鼻的鲜血一冲,队伍瞬间大乱。
“动手!”
这么好的机会近在眼前。
鹧鸪哨又怎么会放过,手中钻天索一抛,钩索精准挂在内墙缝隙中,他则是反手抓着绳索,整个人从楼顶一跃而下。
尚在半空。
已经握着二十响,朝远处营啸大乱的队伍开枪。
嘭嘭嘭!
枪声响彻,巡防营中人顿时倒下一片。
“杀!”
城门洞下张云桥等人见状,再无犹豫,径直提马冲阵。
不到片刻。
两个来回之间。
赶来的巡防营便被冲杀殆尽,再无一人留下。
鹧鸪哨轻轻擦拭了下金刚橛,眉宇之间透着一抹深重杀意。
他从十来岁便开始传荡江湖。
这么多年里,手里沾染的人命鲜血数不胜数。
不过他虽然杀气深重,但从不滥杀无辜。
死在他手里的人大都是罪孽滔天、欺男霸女之辈。
而这数月时间,他一直沉浸在修行当中。
修心养性,求仙问道。
倒是真有了几分潜隐山中清修道人的气质。
但……
此刻,感受着夜空雨露中夹杂的血腥气。
他方才明悟,自己从来还是那个行侠仗义,杀人千里的搬山魁首,从来就做不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风道骨。
入定打坐是修道。
降妖伏魔也是修道。
那……杀人又凭什么不是?
想到这,鹧鸪哨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
将胸中沉积的郁气一扫而尽。
被困樊笼已经二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才踏入修行,难不成还要给自己就地画上一扇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