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磨了磨牙,“鬼君,你知本尊恨你入骨,这又是何必?本尊唯一悔的,是公子在世时,未给他一次。”
他清冷的气息如寒霜凝冻,指尖不经意颤抖了一下,眸如万古寒冰封住的幽潭,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我支起半身,指尖挑起几缕长发,勾笑,“鬼君不要以为,本尊配解药拯救你,还对你有情,其实么,本尊不过是嫌堂堂妖界第一大寨,竟然存在一个嗜血的妖魔,传出去么忒丢脸,所以……呵,说到底,为你配解药还是本尊的责任呢。”
不顾他越来越黯然的脸,我任凭乌发从指尖滑下,“嗯,在没有看到你的这三个月,我的衰老速度竟然减缓了许多,相信你再滚远一点,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春了,哈哈哈哈……”
我笑得肩头轻轻颤抖,好不快意,心一阵苍凉凄恨。
他依旧看着我,动也未动,缓缓开口,“今夜,我让你回春。”
可还真是执著啊!
不但心执着,身躯也执著,并未因为我的冷言冷语而有半分颓势。
好不令人胆战心惊。
我从未见过,一个男子,脸皮可以厚到这般境界。
我垂下眼睑,寻思着今夜是跑不掉了,该如何是好?
冷冷一笑,“好狠的心,连一个女子葵水至了也不放过。”
他淡淡道,“你的葵水,素来是每月初三,已经过去十天了。”说罢迈着长腿向我走来。
我运起浑身的法力,飞身掠起,双掌圈合,打了出去。
为了腹中的胎儿,无论如何,也要拼死一搏。
我卉娘这一百多年来,打了无数次的架,却没有哪一次如这次这般没面子,竟是与一个裸男打。
今夜,我第一次打赢骚包男。
我喘着气,手中的光剑架在他的喉咙上,冷嗤,“鬼君死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活过来一次,卉娘可不能保证,这一剑齐颈割下去,是否再也回天乏术。”
他一言不发地注视我,几缕玄发拂在脸颊上,面颜苍白无比,显出竭力打斗后的疲倦,“卉娘,今夜,为何你如此拼命?”
我另一只手拿过衣袍,扔了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询问本尊,难不成本尊御住了你的侮辱,还要向你说明缘由?”
他修长的两指夹住刀刃,缓缓移开,眸光却依旧落在我的脸上,“卉娘,你竟恨我至此,方才若我不撤招,你的命便没了,又岂会赢了我?”
我咬紧了银牙,“穿上衣服,给本尊滚远一些,我已是公子的娘子,若你再不守规矩,休怪我下次横尸在你的面前。”
“原来……”他眸子沉黯,长眉紧蹙,“你终究还是为了他?”
我闭上眼,“只恨,未给他一次。”
公子,为何你只是一只魅?
忽然间,我很想流泪,为那一段未能握在手中的柔情。
睁眼时,房中已不见了鬼君的身影,只余一室似有若无的清凉气息。
我扶住腰肢,满头大汗地挪到榻上,虚脱地躺身下去,手覆上腹部,闭上双眼,感受着胎儿细微的脉络,一阵心安。
孩子,母尊该给你取一个什么名字呢?
就叫姬尘愿好了。
经过今夜这么一闹,鬼君果然没有再来,我又悠哉游哉地度过了一个月,肚子凸起得有些明显了,开始谋划寻个安全的地方静待生子。
我思来想去,先排除了几个地方。
冥魔窟,也即魔尊梵韬决的窝,但奴栾大着肚子,且处于快要临盆之际,我去那儿落脚,纯粹是为人家添麻烦,想一个堂堂妖尊,成为一个拖油瓶,恐怕四海八荒会传为笑谈。
无归寨,脑海中冒出这个地方时,我深深地鄙视了自己一把,顺带干脆利落地排除。
黑息寨,虽说最危险的地方等于最安全的地方,但,除非鬼君一双眼全瞎了,否则不可能察觉不到我的存在,唔,这等于往贼窝里闯,且再无脱身的机会。
最后我决定去人间做一个凡人女子,安安静静地,将孩子生下来。
第二天,我阖上门,向姬修道别。
并没有打点什么,到时若需要了,可以通通瞬移而去。
我抚着姬修的墓,酸楚涌上心头,叹,“公子,三个月了,日子这么快,你,可还是原来的模样?”
冰魄含在口中,他该没有变化罢!
我招下一朵云来,御向人世,三个多时辰后,在一个郡县的巷道落下,这是一个还算繁华的小城,集市往来频仍,街心一条河直贯全城,街边杨柳垂堤,处处红瓦青砖屋,倒也说得上一处不错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