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晏开口道:“既然是传闻,人多口杂,根本就没有个所谓真相,你信这个干什么呢?”
德恩内心冷笑,面上不变:“如果少爷像这样给我打马虎眼,给夫人交不了差。”
德恩面容英俊身材高大,像一座山一样,他是莳家最好的爪牙之一。
莳晏曾经以为这个无条件对他好的人是他的朋友,后来他发现并不是。
他只不过是忠于莳太太莳先生的很多人中的一个罢了。
莳晏看着德恩:“你的手伸得也太长了。”
“这是为了夫人办事……”
“那么我高中的时候,那位约瑟同学的事,也是你为夫人办的事吗?”
平地一声起惊雷,德恩微微变色,几乎被炸得粉身碎骨,他知道!莳晏竟然知道!
那个名叫约瑟的少年,漂亮而胆小,恋慕着莳晏……在自己满含嫉妒的引诱下,鬼迷心窍一般向莳晏下了催情剂,造成了莳晏精神力的暴动……
艰涩沙哑的声音从德恩口里传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德恩此刻心绪大乱。
他不由得想起之前,之前自己也是想对江浔下手的,就像凯尔斯做的一样……
但是他一直没找到机会,仿佛是有人蓄意将江浔保护起来了一样。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凯尔斯对江浔下过手,所以莳晏不动声色地将江浔保护了起来,现在想想……应该是莳晏对自己也不信任……
只是他不懂,既然不信任,莳晏为什么不把他赶走?
痛苦和苦涩弥漫了德恩的心脏,一瞬间他如同一头受伤的兽,不顾一切地冲着心上人咆哮:“我想我会向太太禀报这一切的,如果太太知道了,这个平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安略斯闻言有些坐不住了,不断地向旁边无动于衷的莳晏使眼色。
如果德恩真的禀报给了莳家,莳晏肯定会得到可怕的惩罚。当年约瑟的事情,即便莳晏完全是无妄之灾,也被关了整整半个月禁闭,而且五天不准吃一口食物,出来的时候奄奄一息。
当时安略斯还是在莳晏出来治疗了十几日以后才去看他的,但即使这样,莳晏的状态也比他想得要差,他甚至都不能连贯地开口说话,只能和他打手势。
安略斯看着心惊,更心惊的是,莳太太认为这没什么——“对孩子的一点适当的小体罚罢了”。
想到莳太太当时轻描淡写的表情,安略斯就直打哆嗦,于是他拼命向莳晏努了努嘴,用那个原因啊!喂!
安略斯在这次聚会之前和莳晏说过:“德恩来者不善。”并且暗示他:“如果他提到江浔,你大可说出江浔可以安抚你精神力暴动这件事,而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他终日在一起,这样的话,你和他就不会被德恩盯着咬不放了。”
莳晏皱了皱眉,他不想用那个原因。实际上他已经快想不起来他被江浔吸引靠近的原因了,这个原因有点不堪和功利,它像一根刺一样横亘在那,提醒着他:他这么喜爱江浔也许只是因为精神力的影响。
但是他不能不用,他是知道莳家的可怖之处的——一所鬼气森森吞噬活人的牢笼,江浔不能被它盯上。
他喉咙里的喉肉仿佛成了两片刮刀,刮得他喉间生疼,他闭了闭眼,舌头沁出一丝涩意,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开口道:
“实际上,江浔的精神力对我精神力的暴动有安抚作用。”
“这才是我和他亲近的根本原因。”
“咔嚓。”他们后面一米处的树枝传来了极为轻微的断裂声。
***
今天趁着莳晏不在宿舍,江浔是出来遛猫的。
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卡特是精神体,不需要散步,但他改不掉这个老习惯。
而且卡特最近心情不太好,懒洋洋的不爱动,江浔想着带它出去走走或许会好点。
卡特走得慢吞吞的,几乎是走三下、停一下,遛弯到一半便团起身子坚决不肯走了,江浔只好抱着它找了一处草木掩映的长凳子坐下了,一下一下梳理着它软软长长的毛。
忽然,他摸猫毛的动作凝滞了下来。
他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消失,背脊僵硬,他想转身,却又不敢转身。
但后面莳晏的话语还在继续。
“……江浔的精神力对我精神力的暴动有安抚作用。”
江浔脸色苍白浑身俱颤,他拼命用手握住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仿佛这样就可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是他无法镇定,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又半跌在地上,那边模模糊糊的谈话还在继续,他也模模糊糊地吸收着,他脑子里始终盘旋着一个不可置信的事实:他的精神力对莳晏精神力的暴动有安抚作用。
江浔一路跑回宿舍,路上似乎遇到了什么熟人,但是他浑浑噩噩,只是呐呐往前跑着。他脸腮赤红,有一种兜头兜脸被羞辱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