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整个陈府洗衣晾晒的地方,一件件大大小小的衣物挂在衣绳上,层层叠叠,在春风吹拂下摇晃起来。某个角落里,阿珍洗完了一大堆衣服,艰难起身,一件件晾晒着。
匆匆晾好了衣服,她急忙往院外走去。已经正午了,她还要赶回去吃饭。
最近她在夫人那里不受待见,连带着院子里的丫鬟们也开始眉眼高低起来。不仅多了很多杂活,有时候去晚了,甚至连饭也吃不上,只能饿着肚子等下一顿。
当她匆匆走出院门,半路上却被一个陌生头脸的男人叫住了。
“阿珍,阿珍?”
角落里的矮壮男人穿着身短打布衣,裤腿了沾了些灰,神情有些猥琐。
这会儿大家都赶着吃饭,路上是一个人也没有。
阿珍谨慎地停下脚步。
“你认识我?”
矮壮男人嘿嘿一笑,魆黑的脸上五官皱成一团。
“你是阿珍吧,哈哈,你肯定是。瞧这大奶……我等你好久了。”
他看着女人退了两步,连忙道,“是……大少爷,哎,大少爷叫我找你的。你跟着我走吧,大少爷还在等你呢。嘿嘿。”
阿珍被这油腻的眼神盯的心里直发寒,有些不相信他的话。
“你是谁?……大少爷找我干什么?”
她确信大少爷不会想让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不要说差人来找她。而面前这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府里的下人,倒像是乡下来的粗人。
“我就说你不信,哎,我是陈家乡下的佃农管事,就是出了城里西北角那一块儿的。”
“少爷上午去那边看了看,哎,让我悄悄找你去呢,说是什么孩子之类的。说你一听就过去了。他在那儿等着你呢。”
阿珍怀疑地看着他,心里却泛起了波澜。
难道自己的女儿有下落了?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反而要差个不认识的人悄悄来找自己过去?
莫非孩子找到了?
男人看她沉默不语,连忙上前两步,在阿珍避开之前,从怀里悄悄掏出件东西来。
是一个拨浪鼓。
阿珍愣了一下,接过来仔仔细细看着。
鼓面边缘有些磨损了,看起来像是经常玩。轻轻一晃,就发出“咚咚”的声音。
听着声音,她有些想哭。
她刚来到陈府,发的第一个月月钱,就是托人买了些布料回去。后来得了夫人赏钱,又找人买了些小孩吃的玩的。
拨浪鼓,应该也是那时候送出去的。
她又摇了摇,两边的小球立刻“咚咚”的敲响鼓面,声音清脆响亮。
“大少爷……在哪儿?”阿珍鼻头泛着酸,尽量平静地问道。
不管怎样,她都要去见见大少爷。那儿肯定有关于女儿的消息。不管多微小,至少,也是一个希望。
“哎,哎,你跟我来。”男人下意识弯了弯腰,抬头笑道。
阿珍就这样跟着男人一路走着,从小门出了府。
正是午饭时间,小门里只守着一个人,看见他们出来,头都没抬。
等出了门,跟着男人走在小道上,她还有些恍惚。
曾经多么难以逾越的一扇门,现在却轻而易举地跨过去了。
守门人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前面的男人加快了脚步,时不时回头看看她。阿珍被看得有些莫名,只低头闷不吭声走路。
出了城,沿着城边一路走,穿过农田野地,越走越偏僻,渐渐连个人都看不到。
阿珍走得累了。
日头明晃晃地顶在头上,她还没吃午饭,早饭也早消化完了,饿的胃里有些难受,脚步也走得慢了。
男人也看出来了。他放慢脚步,回头一脸笑。
“饿了吧?哎,我也饿了。没办法,差不好当啊,等你出来都要一会儿了。马上就到了,再坚持坚持。”
阿珍走得汗都出来了,才终于走到一处农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