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除夕夜已经只有三四天,街上的铺子纷纷开始打烊收摊,这天寒地冻的日子,大伙都更愿意躲在家里面,围着暖炉取火。
叶星羽身着一件红色氅衣,并未束发,而是随意在发梢绑了个小辫。
他脚步轻盈的走进后院,见灯芽和堂主正坐着吃茶。
“公子。”灯芽见了叶星羽很高兴,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小跑迎上去,“公子在侯府可好。”
叶星羽点点头,从怀里递给灯芽一个红色布袋,灯芽颠了颠,笑嘻嘻的藏进怀里,“谢谢公子,公子长命百岁。”
堂主见状咳嗽了几声,但也没有劝阻,象征的说了几句:“灯芽,收了公子的压岁钱,来年可要好好干活。”
灯芽得了钱,什么话都好说,他道:“知道了,知道了。公子,我今日可以出门吗,我想去找小虎还有小牛他们玩。马上要过年了,再不出门就什么也买不到了。”
“去吧。”叶星羽也没想拘着灯芽,只是叮嘱了他早点回来,不要路上贪玩惹了事。
“放心吧公子。我机灵着呢。”灯芽拍拍胸脯,像一只灵巧的飞燕,就这样飞出了廊下。
叶星羽坐下,见堂主正要饮茶,赶忙拦住,“这水都凉了,有什么好喝的。”
堂主闷声一声,“那这人都老了,有什么可看的。”
叶星羽沉默,他知道堂主心里有气,气他先前的自作主张,也气他做事莽撞。
“先前你老师教你的话都白说了。”堂主咳嗽了几声,声音带着苍老,“霜儿啊,你的身份摆在那,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都要仔细的考虑过,这人坐在案头上,可是时时刻刻盯着你呢。一个不小心就会翻跟斗。”
叶星羽也知道堂主说的话有理,他明面上说的是正则侯府的事情,实际上说的却是合阳县发生的事。被唤魂的事情叶星羽自然不会和堂主说,但堂里有七律这样两边传话的人,他还是需要把部分事情告知堂主。
“七律他……处理了吗?”叶星羽过了一会开口道。
“等过了年,我就打发他去乡下的医馆。”堂主叹了口气,“毕竟还是个孩子,只要以后改正了好好做人,也不是不能给他一次机会。”
“给他添一袋碎银吧。”叶星羽从怀里掏出钱袋,“就当是我送的饯别礼。”
堂主见此赶紧让他收回去,“这是做什么,你就这么一点钱,还是留着自己花吧。我从医馆的账上划一笔钱给他就行了。”
叶星羽想了想,觉得也行,默默把钱袋又塞回了衣兜里。
堂主虽见他神色冷淡,但眉眼却有了变化,这几年他也是看着叶星羽长大的,对他自然是了解。
“陆公子这人,是个好人。”
叶星羽愣了一下,没想到堂主会突然提到陆知远,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陆知远爽朗的笑容,他淡淡抹嘴:“的确是个好人。”
他率真又热情,对待朋友都是至情至切,真心付出。这样的对比反而显得叶星羽他过于虚伪。叶星羽这人喜欢伪装,所做的事情都是朦朦胧胧的看不透。
也不怪陆知远会说,他看不到真正的叶星羽在哪里。
“你以后有困难就去找路公子,他一定会帮你。”堂主道,“但是侯府的事还是少参与,小侯爷和宫里关系紧密,不是我们这些平民可以掺和的。无论是谁要害小侯爷,你只要尽到医师的责任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一律不要管。”
叶星羽食指又敲了敲桌面,没有答应。
风微微吹动他的发梢,他的眼睛明亮而透彻。
聊了一会,堂主因为年纪大就坐不住了,叶星羽喊来小厮扶堂主回屋休息。等人都走了,对面的树后面慢慢走出一个人影。
“等不耐烦了?”叶星羽背对着人影,喝着已经冷掉的茶水说道。
“本公主也没到多久。”
从暗处走过来的正是四公主,今日她穿着朴素,一席黑衣,腰间也同意系了一根黑色的腰带,什么挂件都没有串。
四公主在叶星羽面前坐下,见他没有招待自己的意思,只好自己倒茶,喝了一口居然是冷的。“呸,叶星羽,你那么穷吗?你之前擅自出京让皇兄很是生气呢。”
叶星羽见况,不冷不淡道:“脚在我这里,我想去哪,他管的找吗?”
“你是忘了三月前江南瘟疫一事?”四公主道,“我还想好端端的皇兄派你去江南做什么。听闻几个月前有一晚,皇兄大发雷霆,摔了好多贵重的东西。你没事还是别招惹皇兄了,安安分分的待在济风堂也挺好。”
“裴漩,我不会一直待在京城的。”
“叶星羽,无论你躲到哪里,裴韵也都能找到你。”四公主严肃道,“你还是收起你那些可笑的想法,好好想想怎么哄一哄皇兄吧。我说了你擅自离京,他很生气,非常生气。如果你不想再被他又丢进哪个死人堆里,还是趁早准备。无论做什么,让他高兴了,也就没事了。”
四公主说着说着,停顿下来,叶星羽不解看向她,只见她捂着脸,突然发笑,“哼,我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还高高在上的警告你。我和你又有什么区别,都是被困在笼里的囚徒罢了。只是看着比你体面一点,还不是得对他低声下气的。”
“裴漩……”叶星羽不知道该说什么。
四公主站起身:“谁要你安慰了。你就是个野种,有什么值得了不起的。皇兄看中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叶星羽,我今日已经把话带到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叶星羽沉默,其实有些事情,他心里明白,四公主心里也明白。但是他从没有怕过裴韵,他答应去江南处理瘟疫只是为了黎民百姓,他的心里从没有思考过惹怒了裴韵后有什么下场。
“叶星羽,昨天的酒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