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琪帆作为太子伴读,其实是遇见过叶星羽的。
年少时他曾有一次下课后与老师讨论了很久的诗集,等他意识到天色已晚,匆匆准备赶往宫门时,太子那么派人传了话,让他今夜宿在宫里。
太子殿寻常不招待任何人,颐琪帆入宫三四年也才进去过几次。今夜过去,他打起十足精神,进了内殿,只听到几声小孩的顽皮喊闹,颐琪帆转过头,见太子正抓着一个粉嘟嘟的小孩给他喂饭。
“我不想吃。”小孩甩开手,没有一丝害怕,“太子哥哥,我今天一点都不饿。”
太子无奈的放下勺子,看见颐琪帆站在不远处,他喊来小厮把小孩领下去。
现在回忆起来,当时他遇到的小孩应该就是叶星羽。只是天色太晚,他并没有看清模样。
“圣上以前读书刻苦,每每下学之后都还会与夫子讨论学识。但有那么几年,圣上一下课就回了寝殿,想来就是这个原因吧。”颐琪帆分析道,“叶星羽既然称呼圣上为皇兄,那他就是先帝的子嗣。但是我在京城多年,并没有听说过叶星羽这个皇子。如今看圣上的举动,只怕是先帝在外的私生子,并没有上族谱进宗庙。”
“这件事关系到先帝的颜面,只怕除了宫里的老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萧知安道,“下面那些士兵应该只是接了命令来城口待命,皇上恐怕没有告诉他们要寻之人究竟是谁。”
颐琪帆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叶星羽以前都呆在济风堂,那第一个被查的地方就该是那里,可我瞧着街上的士兵一家家查过去声势浩大,倒像是故意在做样子。”
“他们在围堵叶星羽?”路知远思考道。
“我觉得更像是在逼迫叶星羽出现。”颐琪帆道,“如今南门与北门都有官兵把手,西边是京城守备军的管辖之地,叶星羽想要出城,只能从东门走。”
“这样做是不是太故意了?”路知远问道,“叶星羽大可在京城多上几日然后在离开。”
颐琪帆挑眉道:“叶星羽既然与你说了今夜就要离开,那圣上定然也能猜到他的想法,这才派人在城门口看守。南山,东门今夜是不是没有关。”
萧知安点点头:“昨日来京城花灯节的人太多了,今夜也是灯火游街。圣上特地嘱咐打开南门,即便到了子时也不会关门。”
“今夜守东门的是禁军。现在东门应该有大批人要出城,叶星羽一定会混在行走的商人里一起出去。路知远,你现在赶去东门,也许还能找到叶星羽。”
“我现在就过去。”路知远拿起手上的佩剑,转身就走。
“我和你一起过去。”萧知安也站起身。
颐琪帆立刻拉过萧知安的胳膊,强硬地按住他,“南山,你不能去。”
了望台上风雪飘飘,萧知安惊愕地看向颐琪帆,他是最了解颐琪帆的人。此时的劝阻,是颐琪帆作为萧知安的朋友的阻拦,但不是路知远的。
路知远不是朝堂人,无论做什么都有玄天宗善后。而他萧知安是被流放到边境又重新回到京城的萧家唯一的希望。是钓月阁新生的弟子,是颐香莲重要的爱人。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站出去,与天子作对。
此番举动,并不是萧知安的道义,他无法在香莲与路知远两个人之间选择。他不知路知远此去一别,是否还有机会再相见。他想起年少时曾经一起练剑习武,一起骑马奔驰。多年未见,又久别重逢。而如今要以这样的方式分别,实在是过于难堪。
“路知远,我……”萧知安局促道,“我不能和你走了。”
路知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进风雪之中。楼下城口脚步密集,刀削摩擦铠甲,士兵层层围堵城门。
萧知安担忧地看向远方,他开口道:“长亭,他们能逃出去吗?”
颐琪帆也不知道,他安静的看着萧知安的侧脸,外面的雪吹的额头都粘上了水。
“但愿他们能够平安离开吧。”
东门是四个城口里唯一没有大批官兵驻扎的城门。此刻夜里最后一批商人正在等待官爷检查通牒然后放行。
“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了。”小虎缩在爷爷怀里,外面下着雪,他感觉冷。
老汉摸了摸孙子的脸蛋,替他裹紧衣服,安慰道:“马上就能走了。等到了家,就不冷了。”
十几号人从方才就困在了城口,不知道官兵在调查什么,反正扣下来等了十几分钟,都没有放他们离开。
祁寒云靠在城墙的避风口有一下没一下踢着地上的石子。他作为锦衣卫总指挥使今夜收到了密令,特地过来拦截一人。
“报告长官,都查完了,没有要找的人。”一个小兵跑过来喊道。
“没有?”祁寒云直起身子,“箱子里都查了吗?”
“全部查过了,的确是没有。这批人都没有带箱子,几乎都是老人与小孩,造不了假。长官,我们要放他们走吗?”
这是今日最后一批出城的人,错过了这一批,叶星羽就离不开京城了。
祁寒云挥挥手,也不想为难,让士兵放他们离开。几辆马车徐徐开走,几个士兵松了一口气,相互凑拢在一起休息。
今夜寒冷,他们过个年还要看城,属实不容易,往常这时候,都会喝上酒暖暖身,但今日有锦衣卫在值班,他们可没有这个胆子喝酒。
祁寒云闭着眼靠在城墙边休息,等了一会,他突然起身拔刀,吓得两边的守卫哆嗦了一下。
前方脚步声,没有厮杀的刀光剑影,没有打斗的刀光闪烁。一个白衣的少年提着剑,脚步轻盈的在雪中出现,踏雪锋利的剑划过地面。
“终于来了。”祁寒云等待这一刻已经多时,他带人拔刀,身后都是今日在此等候的锦衣卫。
颐琪帆的消息有偏差,这一批锦衣卫都是跟着祁寒云做事的,他们的行踪除了皇帝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