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办法,只能应伍将军请求南下,我心中何尝不想与秦军决死啊,大王!”
武臣声泪俱下,除了解释自己为何不在前线与秦军死战外,还不停提起他与陈胜的旧日友谊。
同时蔡赐、孔鲋等老臣也纷纷为武臣求情。
陈胜杀了一个乱说话的故友阿攸,就落了个不念旧情的名声,让许多人心生不满。如果再当众斩了武臣这个旧日友人,对他名声伤害会更大。
见到众人求情,又看武臣跪在地上叩首哀泣,模样十分凄凉,陈胜心中愤怒渐渐平息。
他将手中宝剑一丢,坐回位上,哀声道:“今秦军势大,荥阳之军恐不能挡,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武臣见保住了性命,忙缩到角落大口喘着气,刚才可真是吓死他了。
群臣大多沉默不言,陈胜的目光落到上柱国蔡赐和贤信君舒勋的身上。
他们一个是柱国老臣,一个是昔日秦将,相比其他人在大事上更有决断力。
两人对视一眼。
舒勋起身道:“禀大王,秦军势大难敌。为今之计,一是立刻派人命伍将军南下颍川守御,同时发兵援助,尽量将秦军挡在北边。二则是命南阳的宋将军和泗水的武平君回援,集合众力以抵挡秦军。第三,河南之地唯周巿兵多,吾等当向他求援……大王可放魏公子归国,以得魏人相助啊。”
话音落下,陈胜身体颤了颤。
放魏咎归国,得魏人相助。
就在上半月,周巿那边不死心的派来第四波使者求魏咎归国,陈胜再度拒绝了。
四求四拒。
坚持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吗?
可是他现在确实没有多少力量。
吴广大军在河北,离陈县太远了,而且听说驻守长城的二十万秦军在王离率领下已经渡过黄河,现在的吴广怕是自身难保,更别提来帮他。
吴广靠不了。
陈胜周围的势力里邓宗不听命令,秦嘉自立为大司马,周巿则是一心复魏,除了宋留和王畔两个部将外,没人能帮他了。
陈胜深吸口气,下达命令。
“速令伍徐、田臧率兵南下颍川守御,不谷将派兵一万北上救援。同时令宋留、王畔等人率军回援。至于魏人……派人告诉周巿,若能率兵助不谷击退秦军,不谷便放魏咎归去!”
朝会上,陈胜最终还是选择了保留自己的尊严。
他再度拒绝了放魏咎归国的事情,反以此事作为与周巿交换的条件。
这样的决定让蔡赐、舒勋等臣子暗暗叹息。
陈胜则是绷着脸离去。
君王的脸面不能丢。
直到数日后,荥阳楚军大败的消息从北方传来。
田臧战死,伍徐率残军东逃。
这个消息给了楚国君臣迎头重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败的这么快!”
“为什么伍徐没有带兵南下守城!”
陈胜咆哮震怒之余,心中的恐惧如同野兽般将他吞噬。
伍徐、田臧的数万大军一战败,颍川郡几乎没有多少力量,在秦军兵锋下撑不了多久。
颍川若被秦军夺取,则陈县门户大开,秦军将直指他陈胜的郢都所在。
陈胜第一次感受到了性命之危。
而魏地的周巿也知道了楚军在三川郡惨败的事情,第五次派来使者。
“今秦军势大,吾等关东之国有倾覆之危。还请陈王放公子咎归国,吾等魏人将与大王共抗秦军!”
这一次陈胜没有拒绝。
天大的面子,也不如性命重要。
陈胜低下了往日高傲的头颅。
他将魏咎兄弟招来,以送他们归国复立魏国社稷为由,与魏咎订下了共抗秦军的盟约。
为了表示郑重,陈胜亲自送魏咎兄弟出城。
“大王放心,吾等归去后定然举兵抗秦,为大王分忧!”
魏咎拱手,向陈胜再度拜谢。
然后便和兄弟魏豹上马,在骑从护卫下纵马而去。
陈胜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他再度想起了吴广。
想起了他那些如同预言般的话语和信件。
“一切……都如你所料。”
陈胜幽幽而叹,神色复杂。
秦二世二年,十二月初。
魏咎抵达砀郡,被周巿为首的魏人拥戴,称魏王,复立魏国社稷。
自楚、齐两国后,关东六国之魏国亦在这片大地上复活。
同时在十二月。
邯郸以北的大道上,也出现了来自北方燕地的车、骑身影。
战车滚滚,马蹄如奔雷。
吴广风尘仆仆,立在车上,扶着车轼,望着远方的那座巍峨城池。
“邯郸,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