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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河内正处在暴风雨带来压抑中。
王离得知陈馀突围的消息,留涉间一部迎击司马卬援军,其自领大军南下进攻河内。
张耳不是酒囊饭袋之辈,在战略上有相应的眼光。
他虽然畏惧秦军威势,没有北上去救援陈馀。可在上党尚未被秦军控制前,他抢先派人占据了北边太行山余脉的几个重要口子。
河内的地理环境比较复杂,南边靠大河的一面是平原沃野,北边和上党交界处则是连绵起伏的太行山余脉。
北方是大山,南边是平原。
一旦秦军占据上党,出太行南下,则平原上的河内诸城无险可守,很容易被秦国大军平推。
张耳趁着陈馀拖延王离大军的时间,抢先占了北边太行山通道,可以借助地利暂时挡住秦军兵锋。
大河南边逃过来的伍徐残部,大大补充了河内的守御力量。
张耳之前的兵力在三万左右,因救援陈馀送了五千出去,就还剩下两万多人,现在加上伍徐的两万多残军支援,河内的守军数量达到了五万以上。
他们在北边沿山脉布防,与秦军先锋交手数次,虽然都是被压着打,但也暂时挡住了秦军南下的势头。
当听闻陈馀从长子城突围南下后,张耳大喜过望,将防御之事交给伍徐,亲自带兵前往西边接应陈馀。
在一处山野边缘,张耳见到了这支从上党突围出来的军队。
“阿馀,你回来了。”
两人刚一见面,张耳就大步上前,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放到以前,陈馀会觉得这个笑容很真诚很有魅力,可现在他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虚伪。
“馀败军之将,不劳张将军如此热情相迎。”
陈馀面无表情,声音很冰冷。
张耳脸上笑容一滞。
他尴尬道:“阿馀还在为救援之事记恨我吗?可你也看到了,我遣五千人北上援你,结果被秦军伏击而殁。我若弃河内于不顾,尽率兵卒北上,不仅是辜负了吴王恩义,更没有能力解长子之围,不过是死之无益罢了。若彼时身死,哪有今日吾等相逢之事。阿馀,你素来知我心意,你要理解我啊!”
陈馀抬头,盯着张耳双眼。
有夏说和五千人的性命在前,他知道张耳这么做是对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张耳和秦军的兵力差距太大了,贸然北上,不仅救不了他,更是纯粹的送人头。
从大局上来看,张耳做的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连那五千人都不该派去。
陈馀理解张耳。
但他不会原谅张耳。
你张耳和其他人不一样!
刎颈之交,誓同生死。
说好了不管遇到任何困难危险,二人都要慷慨共赴。
现在为了大局,却将昔日誓言抛弃。
更何况陈馀和张耳相处十多年,两人抵足而眠不知多少次,他很了解眼前的男人。
在所谓的大义背后,张耳更多的是对秦军的畏惧。
说白了就是怕死,否则为什么不将河内防务交给其他人,你张耳自己率五千人来救我呢?
这样做才是真正的既顾大义,又全小义。
义者,岂能轻弃!
“呵呵,张将军大义,馀自是理解佩服。过往之事,还望张将军勿要再言。另吾等皆为吴王做事,还请张将军勿要再以私称相呼。”
说着,陈馀径直从张耳身边走过,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
张耳愣在原地。
看着陈馀决然的背影,心头一阵阵的抽动。
陈馀没有和他反目翻脸。
但张耳知道,两人之间已经生出了一条难以跨过的沟壑。
嫌隙既生,誓同生死的刎颈之交自是不再存在。
张耳望着远去的背影,痛苦的叹息。
“阿馀。”
……
邯郸城中,有快马自远方奔驰而入。
将来自河内的最新消息送到吴广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