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各部兵卒已经开始从睡梦中醒来。
帐外传来的说话声,将闭着眼睛打瞌睡的武臣的惊醒。
他忙起身走到帐门处,见到数个披甲戴冑的精壮兵卒正大踏步向这里走来。
武臣认出这些人的装束。
主将司马欣的短兵。
他大喜过望,难道是秦军昨夜大胜,司马欣派人来唤他去受赏的吗?
“昨夜睡过去了,竟然不知道秦军是何时动的手,真是可惜啊。”
武臣心中暗叹一声,见到那群短兵走过来,他忙堆着笑问道:“诸位上吏,不知昨夜司马将军夜破贼营杀了多少人?可曾拿住那贼首吴广?”
“夜破贼营?”
短兵们面面相觑,眼前这人说得是什么话?
领头的百将皱眉道:“先捆起来。”
几个短兵掏出绳索上前,作势要将武臣绑缚。
武臣惊道:“诸位上吏你们这是做什么?之前将军招我去营中议事都未曾如此对待,怎得今日要捆我!”
“笑话,不把你捆住,万一等会儿冲撞了唐王怎么办?”
百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嚷道:“快快拿下,将军那边马上要拜见唐王了,这人正是将军献给的唐王的礼物,得绑紧一些,免得他乱动。”
“献给唐王的礼物?”
武臣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卒们冲上来将他压在地上,以绳索绑缚,整个场面就像是在捆绑猪羊一般。
……
少水西侧,有猎猎赤旗飘扬。
上万大军渡过少水,在岸边列阵而立。
矛戟如林,军士威武雄壮,显出一种肃杀冰冷的气势。
唐王吴广一身戎装,被诸将簇拥走到阵前。
他的前方,是数不清的秦国兵卒。
这些曾经的帝国雄军已经弃了武器,丢了黑旗,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等待着接下来的归降仪式。
秦军主将司马欣带着杨虎等副将,小步走到吴广身前,扑在地上拜倒。
“二世皇帝无道,侵杀忠臣,凌虐天下。唯唐王举义旗伐无道,司马欣倾慕许久,今愿率麾下将士弃暴秦而归降义军,还请唐王接纳。”
声音哀泣,言语间将他们归降的理由推到二世身上。
吴广笑着上前,伸手将司马欣扶住,宽慰道:“司马将军深知大义,今日反秦降唐,乃为天下之幸也。将军与麾下诸君放心便是,寡人日后定将善待之。”
听到唐王承诺会善待,不管是司马欣还是其后心怀忐忑的秦军将士全都松了口气。
君主的当众承诺,可比说客嘴里的话靠谱。
“唐王仁善,吾等愿降唐王!”
秦军诸将士皆伏在地上拜呼,表达自己的效忠之心。
或许其中还有些秦人不甘愿,但到了此时也由不得任何反对的声音。
三万秦军在司马欣的率领下,正式向唐王吴广宣誓效忠,大局已定,再无反复的可能。
而归降后,司马欣心中忐忑消去,便生出讨好之心。
他挤出笑容道:“启禀大王,末将之前得了一人,乃是昔日陈王麾下的叛将,正欲献给大王为礼。”
陈王麾下的叛将?
吴广略微惊讶。
难道是宋留吗?
可听说宋留已经在咸阳被车裂,死的老惨了。
不是宋留,那又会是谁呢?
不用过多的猜测,当司马欣的短兵将那个被绑住的男人押上来时,吴广脸上的疑惑和惊讶尽数消去,脸上冰冷一片。
武臣感觉身上的绳索都快勒进了肉里,痛的要命,可他此刻无法顾忌肉体上的疼痛,因为他已经被押到了最害怕的那个人身前。
看着前方那个威风凛凛,接受万军朝拜的男人。
武臣一路上酝酿了半天,想要抢先开口叙旧情,说苦衷,以求饶得一命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苦练许久的快嘴善言的功夫,在吴广面前似乎无法发挥作用。
看着吴广。
武臣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当年在陈县,吴广先他一步出言请命征伐河北的场景。
一步慢,步步慢。
如果当年他嘴能快一些,不被吴广抢了先,那么现在河北称王称霸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吧?
他武臣或许也能当一个王?
武臣恍惚的想着。
一道冷冽的呵斥声将他惊醒。
“好一个武臣,你这半年来的事迹,寡人可是多有听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