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一日,天边刚出现一缕晨曦。
大河两岸有雾气缭绕。
位于河水以西数里外的夏阳城,除了一队在城头上打着哈欠守夜的秦卒外,整座城池尚处于睡梦状态。
“唐贼前日在蒲坂发起进攻,听说打得那叫一个惨烈,死了起码好几千人,真是吓人啊。”
有秦卒和袍泽聊起了下游的战事,意图驱散越来越浓烈的睡意,好撑到天亮后与人交班。
另一个圆脸秦卒正趴在女墙上,望着城外被薄雾笼罩的清晨景色,闻言笑道:“打得好啊,蒲坂那边打得越激烈,咱们上游这里就越安全。”
“嘿,这可不一定,中尉那边可是传令过来,让咱们小心提防唐贼暗渡大河来偷袭夏阳。”
“哈哈,这怎么可能?唐贼的船只全调到蒲坂去了,对面的贼寇怎么过来,游过来吗?别说岸边还有百人队巡视。中尉的命令,连五百主都没有在意,你还真信了。唐贼要是真能偷袭咱夏阳,我把脑袋扭下来给你当……我的天啦……”
正语带讥笑的圆脸秦卒突然惊呼了一声,愣愣的望着城外。
“怎么不说了?”
旁侧有看热闹的守卒出声取笑,圆脸秦卒却是突然叫了一声,抬手指向城外。
“嘶,那是什么?”
众人侧目望去。
夏阳城外,薄雾笼罩中,出现了一个个晃动的人影。
一个,两个,三个……成百上千,数之无尽。
“是鬼吗?”
雾气的遮掩与晨光的暗淡,让众秦卒一时间看不清那些人影的模样,只觉心中恐惧,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
片刻后,有叫声响彻城头。
“是唐贼,是唐贼渡河来了!”
圆脸秦卒大声惊呼,点破了那些人影的身份。
城头慌乱一片。
雾气中的人影听到城头叫声,快速奔跑起来。
同时有箭矢飞射城墙,借着城头火把的照明指引,将那嚎叫的圆脸秦卒射成了豪猪。
薄雾被奔跑的人影搅动冲散,最前方的唐卒抬着临时打造的简陋木梯从雾气中冲出来,直奔城池。
靠近,搭梯,攀爬,杀戮……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夏阳的秦军有五百人,其中一百人在渡口附近扎营,巡逻监视东岸的唐军,剩余四百人则在城池驻守。
其实五百人都该驻扎在渡口附近的。
可领军的五百主觉得河边扎营环境太过恶劣,还是不远处的夏阳城住着舒服。加上对面唐军没有什么船只,无渡河能力,看上去威胁不到西岸。
五百主便选择了分兵两地,自己带着大部队在夏阳城中享福,河边只让小股部队巡逻。
这导致秦军在河岸边的力量不足,晚上守夜的人就没几个,无法及时发现唐军的偷渡,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唐军包围后剿灭,河岸边的一百人连为夏阳预警的作用都没发挥出来就无了。
唐军则在剿灭秦军百人队后,打造出几具简单的攻城木梯,迅速前来攻城。
一万对四百,又是突袭,战斗结束的很快。
到了东方太阳升起时,唐军主将司马卬站在了夏阳城的城墙上。
“我军包围夏阳四门,无秦军南逃。临晋的秦军主力收到消息,至少要到今日晚间,甚至明日。”
一个全身披甲的年轻小将走至司马卬身后,中气十足的禀报。
司马卬回首,打量了身后小将一眼:“很好,能拖一阵便多一阵的利处。不过此去咸阳路途尚远,甘阳闻之,必挥师来援,届时当有一场恶战打响,吴骑将可做好了准备?”
“冲早有临阵杀敌之志,能随左将军在关中与秦军大战,乃冲之愿耳。还请左将军接下来以冲为前锋,为我大唐立功。”
吴冲目光炯炯,声音坚定。
他今年已经十八岁,在唐王吴广身边学习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按照吴广的安排,过年后正该放入军中历练,免得吴冲只知理论,而不懂实际。
吴冲跟随唐王时多骑马匹,骑术很不错,下放时自请为军中一骑将。这一次跟随司马卬夜渡关中,是他入军伍后参与的第一场大战,满身充满干劲,特意想请为先锋立功。
司马卬见吴冲请命,想到出发时唐王好生历练他这侄儿的嘱咐,又想到此时秦军主力囤聚临晋,关中内部空虚,想来威胁不大,只需再多派老卒辅佐,便可保万无一失。
他便答应道:“既如此,吴骑将先去城中搜集马匹,尽量多得车骑,出发时便为我军前队,西攻征邑。”
“唯。”
吴冲兴奋的走下城池。
司马卬转身又对左右道:“传令全军速在夏阳取食休憩。一个时辰后开拔启程,往西进发。”
左右领命退下去。
司马卬立在城墙上,眺望西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