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北阪,有宫殿群连绵不绝,往东延伸。
这些殿宇各具特色,或是婉约含蓄,或是粗犷大气,或是古朴严肃,或是奢华壮丽。
这是咸阳的六国宫殿,昔日秦始皇命工匠仿造六国宫室所建,又以所破诸侯得到的美人钟鼓,尽数充入其中,以作为天子欢愉之所。
对男人来说,若能住在里面,那真是神仙一般的快活日子。
可秦始皇并没有怎么享受过这样的日子。
他是个工作狂。
所谓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于始皇帝之手,他以衡石量书,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统一天下后还六次外出巡视,一日不得安歇。
对这种热衷于工作事业,最终活活累死在出巡路上的帝王来说,这些宫殿不过就是他满足收藏癖和征服欲的摆设罢了。
大量的宫室他从未住过一夜,无数的美人嫔妃,他甚至看都没看过一眼。
真正能够享受的,还是始皇帝的继承者。
一处楚式宫殿中有炭火燃烧,驱散着屋中寒意,淡淡的熏香弥漫室中。
数个美艳女子在殿中着轻纱跃动,曼妙起舞。
两侧的乐师鼓琴吹箫,演奏动人音乐。
二世皇帝则斜躺在榻上,两侧各有侍女在旁轻轻为他揉捏。
他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前方的舞女,听着悦耳的曲乐,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朕以皇帝的身份向吴广请降,将整个天下都让给他,如此大利,他一定会答应的吧?”
“到时候朕就向他求一处好地方作为封地继续当秦王,继续过快活的日子。唯一可惜的是这大好宫殿都要让给吴广,唉,朕可还没住够呢。看来只能到了封地上重新再命黔首给朕修宫殿,只是这一来还不知得花上多久,真是不美。对了,这宫中的美人,那吴广肯定要给朕抢走大半,朕得选些心仪的带走才是……”
二世皇帝心态还算不错,眼见秦国已经回天无力,他很快就接受了唐军将要打到咸阳来的事实,并开始为日后的生活做打算了。
反抗是反抗不了的,那还不如享受投降后的时光。
只是想着想着,他又不免忧心道:“这派去请降的使者怎么还没回来?吴广早日答应下来,也免得朕在这里日夜担忧啊。”
二世皇帝这边急迫的等待着使者回报请降的结果。
楚宫的宫门外,此刻正一片混乱。
咸阳令阎乐率兵卒近千人奔赴此处,正与负责镇守宫门的卫令仆射(yè)对峙。
皇宫一向由卫尉手下的卫士部队守卫,这卫令仆射便是掌管宫门护卫的一个高级官员。
“宫室重地,不得冲撞。咸阳令为何率兵来此,还不速速退去!”
卫令仆射恪守职责,对阎乐质问出声。
阎乐反而喝问道:“咸阳有大盗横行,四处作乱。今盗贼闯入宫室,尔等为何不止?吾乃为捕盗而来,快快让开!”
卫令仆射惊道:“吾等护卫宫室,从未懈怠。周围兵卒巡视甚为严谨,岂有贼敢入宫?咸阳令你……啊!”
一声惨叫,卫令仆射被阎乐突起一剑砍在颈上,顿时鲜血狂飙。
他死前双目大睁,仿佛不敢相信对方会突然向自己下杀手。
“哼,有大盗入宫,吾等为捕盗而来,敢阻拦者皆视同逆贼,尽斩不赦!”
阎乐冷笑一声,一脚将卫令仆射的尸体踹到旁侧,握着染血的长剑,大步往宫中走去。
守门的卫士震惊无比。
阎乐身后众多兵卒早已受过嘱咐,许多人虽然心中惊惧,可在其心腹亲信的带领下纷纷冲进宫中,将那些反抗的卫士砍杀在地。
见到咸阳令带人一路直冲入宫,宫里的众多郎卫、宦者和宫人全都吓了一大跳。
各种尖叫、呵斥声不断响起。
“咸阳令为诛贼而来,尔等不得抵抗!”
郎中令赵成适时站出来,命令宫中的郎卫们全都让到一旁,不准抵抗。
卫士、郎卫是护卫皇帝的部队,赵高的权力再大,也不可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帮助他们弑君,故而这场政变需要借助外来的力量,也就是阎乐带领的这些外军。
阎乐率外军入宫,郎中令赵成则在宫中作为内应,提供方便,两人合力促成此事。
果不其然,有了赵成的出面,宫中的郎卫大多面面相觑,惊恐之余不敢抵抗。
当然宫中也有耿直义士。
有一些郎卫和卫士拔剑而来,口中呼道:“皇宫重地,岂得外军侵入,吾等誓死守卫皇帝!”
“杀!”
对于这些人,阎乐可就不客气了,甚至亲自以剑换弓,射杀两人。
他和赵成率兵直奔皇帝所在,一路杀死者足有数十人。
与此同时,二世皇帝还在榻上欣赏着歌舞,并计划着投降之后的生活。
直到殿门被人从外面慌张的撞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乐师和舞女们都愣住了。
一时间歌舞中断,也将二世皇帝的兴致打断。
“未得朕令,竟敢闯入此处,好大的胆子!”
二世皇帝勃然大怒,瞪着那个神色惊惶的宦者,正想着该如何处罚此人。
哪知宦者尖叫道:“陛下,咸阳令以捕盗为名,带外军闯入宫中,恐有不测之心,还请陛下速速避之!”
“咸阳令入宫捕盗?朕在此处,何来盗贼?”
二世皇帝一脸莫名其妙。
不过也不用他再问了,因为一箭从外飞来,正中这宦者身躯,使其惨叫着摔在地上。
殿中大乱,那些舞女皆尖叫着往四周躲避,乐师们也都纷纷惊惶恐惧,抱着乐器躲到柱后。
二世皇帝大惊失色。
他呼唤左右道:“朕的卫士何在!来人!快快斩杀逆贼!”
阎乐和赵成联袂从殿外走进来,身后还有大批凶神恶煞的兵卒,眼见场面凶恶,殿内卫士全都惶恐不敢上前。
“除皇帝外,余者都出去。”
赵成走到殿中,抬了抬手,冷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