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敬抵达关中时,时间已至一月中旬,化雪待花开,一片春意盎然之景。
唐王吴广对这位使者的到来很重视,让典客蒯彻前去亲迎。
看似高规格接待,实际是带着一些目的。
蒯彻热切相迎后,便问道:“娄君此来,一路所见如何?”
娄敬眼睛很细,睁眼时只能看到一条缝。
听到蒯彻发问。
他拱手道:“河北广大,沃野千里,得大河之阻,有形势之利。敬西渡关中,则又见秦地其固塞险,山林川谷美,天材之利多,两地相加,已是王霸之基。唐王居此间,当为天下诸侯之魁首也。”
蒯彻黑眉轻挑,这娄敬借荀卿昔日入秦之言来赞美唐国,从其态度来看,不像是因为渑池之会而来抗议找茬的。
不过蒯彻都是做这行的,深知使者说客的话听听就好,真要相信了那就是傻子。
他与娄敬同车而行,接下来又试探了几次。
娄敬说话滴水不漏,只言此番入唐乃是结两国之好而来,至于真实目的,却是丝毫不透露一点。
蒯彻试探无功,唐国这边就不好提前作出对策。
吴广也不急,既然不肯透露目的,到时候见招拆招便是。
他于咸阳宫开朝会以待。
秦宫巍峨,加上那十二个大金人,一进宫就先给齐国使者来了一个小小震撼。
“吁!世间竟有如此雄伟之金人,此物在此,真可谓壮哉!”
娄敬在金人面前驻足,一边打量,一边赞叹。
以这时代的条件,秦皇集全国之力造出的大金人,确实为天下之奇观绝景,让人见之不得不感叹。
“小小金人,不值一提。”
蒯彻面露微笑,一脸的不在意,仿佛这十二金人在唐国就是再寻常不过的景观。
嘴里这般说着,他心中却暗道:“大王之前还想将这金人熔了造钱币农具,我觉得还是立在此处的好,咸阳殿前大金人多么气派,不管哪方使者先来都能将他震一震。不过大王都城在邯郸,留在此处未免可惜。再加上咸阳也是个好地方,四塞之地,不可轻弃,要不然也学学昔日燕国的上下都之制,或是齐国五都之法,将这咸阳设为都城?”
蒯彻生出劝吴广建立多都制的心思,然后引着娄敬走入宫中。
此时的大殿中,除了李左车、陈平等一干谋士大夫外,还有左将军司马卬、后将军葛婴,文宣将军吴牛,及韩广、司马欣等武将披甲戴冑,昂然而立,更增添了肃穆威严的感觉。
娄敬入殿时,他神色恭敬,小步趋至殿中,稽首长拜:“齐国使臣娄敬,拜见大王。大王万年!”
“齐使请起。”
吴广坐于王榻,摆了摆手,让娄敬起来。并问道:“唐齐两国自临济之会后,便是兄弟友谊之邦,不知此番齐王遣先生前来,欲有何事?”
娄敬道:“外臣此来,是代我家大王及相邦,恭贺大王诛灭暴秦,为天下扫除首恶。大王之功勋盖世,吾等齐人皆甚为佩服。”
“齐王有心了。”
吴广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只等娄敬继续说下去。
他可不相信齐国派来使者只是为了恭贺,定然还有其他目的。
娄敬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见榻上唐王面色平常,回答之言甚短,便知对方也是个高手。
他不再客套,话锋一转,向吴广问道:“外臣此来,除了恭贺外,还欲代吾王及相邦,向大王请问一事。”
“何事?”
娄敬双目紧盯吴广,道:“大王可有效仿秦皇帝,欲吞天下诸侯之志乎?”
吴广眉头微挑,李左车、蒯彻、陈平等人也都神色一变。
这厮怎么当众问出这个敏感问题?
这是个套啊。
如果回答有,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诸侯心生恐惧。
吴广淡淡道:“寡人今日刚诛灭暴秦,只欲休养生息,抚民固本,并无再起战端之意。”
偷换概念。
唐王的手法,娄敬是清楚的。
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个问题不是他的目的,有唐王这句话就够了。
他顺着说道:“大王不愿再起战端,宽仁之名果不虚传。那外臣也可说出此行的真实目的了。”
“敢禀大王知晓,外臣此来实是因为唐有大敌当前,国有倾覆之危,而吾王和相邦记昔日临济盟好,特派外臣前来相告。”
大敌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