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
楚国称之为郢都,是西楚政权的核心要地。
这座城池正被阴云所笼罩,各处官署皆弥漫着极度压抑的氛围。
左尹府中。
项缠坐于上位,下方两侧各坐一员大将。
“大王在魏地染疾,不幸身亡,令尹正率军护送大王遗体南下。其身后尚有唐军追逐,吾将率军前往接应,钟离将军和季将军当谨守城池,不得有失。”
项缠开场就爆出一个大消息,将钟离眛和季布二人惊得瞠目结舌。
项梁率十万大军出征,以其族弟项缠为左尹,主持后方政事,同时又配上钟离眛和季布两员大将辅佐兵事,镇守陈郡,保持后方稳定。
二将都知道最近局势危急,西楚处于被四面围攻的境地,但在他们看来项梁乃天下名将,手下又有数万精兵,哪怕战事失利,只需放弃魏国退守楚地便可,等拖到齐国出兵从后方攻袭唐国,形势就还有逆转的机会。
哪知道大王竟然死了!
“左尹所言,可真乎?”
钟离眛依旧不敢相信,起身颤声询问。
项缠叹了声,点头道:“此乃前线传回的消息,不假。”
季布闻言,哀声道:“大王怎就抛下吾等去了啊。”
钟离眛也神色哀恸,叹息不已。
项缠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项梁身死的消息并非范增传信,而是他儿子项睢的密信。
他叫二将前来公布这个消息,乃是另有打算。
项缠压低声音道:“大王走的匆忙,来不及定下嗣君人选,也未留下子嗣。我楚国现在形势危急,不知两位将军对嗣君人选可有看法?”
季布面露错愕。
不是说大王有好几个妃嫔怀了身孕吗?
怎能说没有留下子嗣。
钟离眛反应很快,他给了季布一个眼神,对项缠道:“嗣君人选,乃王族之事。吾等外姓将领不敢多言,一切依左尹及诸位项氏将军决定。”
季布跟着点头附和。
项缠眉头皱了皱。
他先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用一种充满诱惑的语气道:“两位将军的本领我是知道的,留在郢都负责防务委实有些可惜。以后等我楚国形势稳定下来,两位将军当为大将,居封侯之位,方可配二位之能也。”
“不敢,不敢。”
钟离眛、季布二人忙拱手推辞,但神色皆有所动。
又说了几句关于接应范增的事情。
二将都说愿意率兵前去,但项缠拒绝了,他只让二将好好镇守城池。
等到事情定下,钟离眛和季布告辞离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项缠嘴角微微扬起。
“睢儿这主意不错,我许他二人大将、封侯之位,到时候我如果要坐王位,此二人当会支持我的吧。再加上项佗、灵常、利几等人已经许诺助我,我的支持者也算不少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范增那家伙。”
这几日项缠在陈县可没闲着,一个接一个的拉拢楚国臣子,寻求支持。
只是他想到项睢在信里说的范增态度,脸色又阴沉下来。
“希望范增这老匹夫,能够识相一些!”
……
自项羽率军接应,逼退唐国骑兵后,唐国不再将追击西楚残军作为第一要务,开始分兵攻略魏地诸城池,同时南下速度大为减缓。
范增等人松了一口气,一路逃亡,总算是安全了。
他们进入陈郡后,遇到了左尹项缠亲自率兵前来接应。
两军相遇于陈县东北三十里外。
“范公!”
项缠一见范增,向他重重行了一礼,然后迫不及待的叫道:“范公,大王何在?”
到了自家地盘,范增不可能隐瞒下去,叹道:“大王在魏地染疾而亡……”
“大王啊!”
项缠惨叫声十分尖厉,吓了众人一跳。
项羽浓眉挑了挑,他这个族中叔父,表现的也太过夸张了吧。
这还只是开始,待范增劝项缠节哀后,他又固执的要去亲眼看一看项梁的仪容。
范增为难道:“自大王去后,距今已有半月以上。这一路颠簸,加之气候闷热,大王面容怕是有些不好。左尹还是勿要……”
“范公所言谬矣!”
项缠打断范增的话,一脸“哀恸”道:“大王乃我兄长,我两人自幼感情极深,可为相互之依托。大王此番北伐,命我镇守后方,就是信任我的缘故。整个楚国中也只有我才能让大王如此放心。今大王逢难于魏地,我岂可不见他一面!大王!吾兄啊!”
项睢挤过来道:“大王病卧床榻时,我伺候在侧,听他多谈及左尹名讳,有相托之意。大王肯定是想见左尹的。”
旁侧的范增、桓楚等人神色一变。
项梁病倒在床榻时,确实是项睢请命伺候在旁,项梁有没有提到过项缠的名字,并表示相托之意,他们没在旁边,还真不好反驳和否认。
项缠听闻,叫道:“这一来我更要去拜见大王了。”
父子二人,一唱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