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死在广陵的楚怀王。
向杀父仇人投降,这确实太过丢人。
“罢了,罢了。你且下去整顿兵卒,我将效先王之举,在吴县同唐军死战,不堕我芈姓熊氏之名!”
第二日。
唐军自北行来。
分出偏师后,吕臣的军队只有一万多人。
可这数量也是吴县守卒的四五倍了。
当看到唐国大军在城外列阵,黑压压一片如乌云临城之时。
昨日还挤出勇气说着要和唐国死战的熊翔,再度忍不住颤栗起来。
不仅是他,周围的江东士卒同样脸色骤变,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发抖。
江东远离前线,僻居后方。
除了之前跟随项氏渡江征战的江东子弟外,留在本土的几乎都是没见过血的新卒,训练程度也是极为低下,列个阵型都能将圆阵站成三角阵。
一群新兵蛋子,刚上场就要去面对数倍于己方的唐国百战之军,这换谁也得害怕啊。
吴县的情况被吕臣看在眼中。
他说道:“江东之卒未经战事,又兼东楚已灭,他们士气低沉,没有抵抗的心思。我军若一鼓作气而攻城,必可一战而破敌。”
曹参作为副将跟随在侧,对此言深以为然。
之前唐军攻取丹徒、曲阿,认识到了江东守军的战力,都是些临时征召的乌合之众,只要一顿猛攻就能破城。
他附和道:“吕将军所言甚是,此战当速战速决。否则待城中兵卒心思安定下来,进行训练守城,难免会生出一些麻烦。此时以猛士先登,必可碎裂其阵。”
二将决议已定,当日扎下营寨后就命人赶制木梯等简易的攻城器械。
到了第二日一早,他们以军中所募的勇士为先登攻城。
战鼓激昂,拉响了唐军攻打吴县的战斗。
先登唐卒攀着木梯,跃入城头。
只是一番装模作样的抵抗,吴县守军就立刻开始了溃逃和投降。
江东之地其实是项氏的根据地。
当年项氏躲在吴县,项梁拉拢了大批吴县的贤士大夫,普通黔首也多闻项氏之贤名,故而项梁举旗反秦,江东子弟就汇聚于项氏手下。
可对于熊心、熊翔父子,江东人就没什么效忠的心思了,现在面对强大的唐军,当然还是保命要紧。
见到守卒连一轮交锋都支撑不下来。
亲上城头守御的熊翔和糜干都惊住了。
他们知道这批新卒战力不太行,若是野战肯定不会是唐军的对手。但没想到竟然在守城战里也这么拉垮,借助城防居然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为之奈何,为之奈何啊?”
熊翔惊得不断低语,两股战栗不停。
他亲眼见到城头血肉横飞的场景,所有的勇气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说到底,在他的父亲被项梁扶上楚王之位前,熊翔这个太子不过是一位牧羊人的儿子罢了。
“事到如今,唯有为国死战!”
糜干咬了咬牙,抽出了腰间佩剑。
“太子,糜干先走一步!”
一声怒吼,他往前方两个刚登城的唐卒扑了过去。
见到有身着精致甲衣的敌将主动冲过来,两个唐卒大喜过望。
二人配合上前,一人挥戟,一人刺剑。
没有任何的悬念,从未与人厮杀过的糜干,在交锋的瞬间便被戟援和剑锋刺入了身体。
“为了楚国,干虽死无憾。”
他喃喃低语。
在糜干的身后,有尖厉和恐惧的声音响起。
“我投降!”
“我是东楚太子,我要向唐王投降,尔等不能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