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彻抢先开口,话语直指这一次的齐国献土之事。
吴广面色如常,淡淡道:“如何不诚?”
蒯彻冷笑道:“齐国效韩魏之事,献土恭贺陛下称帝,此本是应有之事。但齐王献济北,却只拿出历城以东,此是欲以历城、泰山一线以为东防,北则是以河、济为险阻,而齐地四面皆唐境,齐王如此作为是欲防何人哉?且齐王借着此番献土之事,求我唐国撤军,这是有所防备,欲视陛下为敌啊!”
陈平也在旁点头:“齐王虽献地多于韩、魏,但观其心,远不如韩、魏对我大唐忠诚,他号称臣仆,实则内里多有异心。若是我唐军从齐地撤回,保不准他以后会在历城等地设立关防。”
两位谋士一人一句,将齐王的心思分析了出来。
吴广微微颔首。
是这样的。
齐王不敢献出整个济北郡,就是要在北边保留一条抵御唐军的防线,作为临淄的防护。
如果从齐人的角度来看,他这样做很正常,是要为齐国的安全做考虑。
可若从吴广和唐国的角度来看,心里就有些不太舒服了。
你田假当初是什么模样?
一个被田巿、田荣赶走的落魄君主,带着几个随从逃奔河北避难。
当时田荣派使者来请吴广杀田假,态度很不错。
但吴广没有理会,他冒着得罪田荣的风险,将田假隐匿了下来,保住了他的性命。
其后吴广又扶持田假当了齐王,派大军护送田假东归,一路击灭田荣、田巿,将田假送上了齐王的宝座。
或许吴广这样做,是有利用田假速平齐地的想法。但这个利用给田假带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谁也无法否认。
如果没有吴广,没有唐国的帮助,你田假早就是一个死人了,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地位?
这种恩情有多大?
绝对比对韩、魏两国的恩情大得多!
结果田假现在一当上齐王,就开始为齐国着想,献纳疆土的时候要留一手,远不如韩、魏赤诚,而且还急不可耐的想要唐国从齐地退兵,这里面防备味道谁都品的出来。
唐国退不退兵,那是吴广自己的事,你田假主动提出来,性质就有些不一样了。
或许田假的行为是为了齐国好。
但在吴广和群臣看来,这是他对唐国的防范,让人非常不爽。
我对你有再造之恩,你却暗地里防着我?
“以尔等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吴广将问题抛给两位谋士。
陈平皱眉道:“陛下已答应齐国退兵,且此番齐国是以恭贺为名献纳疆土,此时不能以兵征伐,否则将示天下以不义。不若先接纳齐国所献之疆土,同时命韩将军驻兵于历城守住此枢纽不放,又命左将军屯兵琅琊,各从南北以作威慑,恐吓齐王,再命人于临淄流言,暗示他再献疆土以求宽恕。”
陈平的办法是屯兵恐吓,让齐王再吐点东西出来。
蒯彻则甩出了他的老方法:“陛下可效仿之前卫、赵、秦、魏之事,遣人入齐为相。齐王年老,精力不济,加上有我唐国支持,要不了两年齐相便可尽掌齐国之政,届时齐国军政,皆听陛下之命也。”
两位谋士各抒己见,都提出了收拾齐国的办法。
吴广眯着眼,手指轻轻摩挲着身前的木案。
他沉思片刻,然后笑起来。
“尔等之言不错,但朕为天子,若欲制一诸侯,可用些光明正大的手段。朕记得韩将军奏报说有一田安在胶东响应田假,此人是齐王建的后代?”
陈平掌握谍报,对田安身份有所了解,忙道:“回陛下,田安是齐王建之孙,之前我军攻齐,他在胶东起事,断绝了胶东和琅琊两郡对田横的支援。”
吴广笑起来:“这不就是了,田安既是齐王建之孙,又曾帮助消灭田氏兄弟,颇有功勋。朕如今平定海内,欲封天下功臣,这田安有功,也当封之啊。且齐王建被秦冤杀,朕对其一向多有怜悯,今日既然光复齐国,也要选一齐王建后裔,续其血食。”
“你们说朕以胶东为国,封田安为胶东王,如何?”
蒯彻、陈平闻言,双眼大睁,一脸惊讶的盯着吴广。
田安是齐王建的亲孙子,而齐王建又是齐国的末代君王,所以田安从血脉上来说本来就有继承王位的权利,他在齐国也有自己的亲信势力。
且田安也确实在对付田荣兄弟的时候,有所功劳。
吴广如果真的要封他为王,那是说得过去的,且相信田安和他的支持者都会欣喜若狂,绝不可能反对。
齐国四郡,被田假献了一个半给唐国,现在就只剩两个半郡了。
皇帝要是再把胶东独立为国,那田假的齐国岂不就只剩下一个半的郡县了?
这样的齐国,还能称作东方大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