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双眼睛全落在看信的赵佗身上。
吕恪等人从赵衍的话中,基本能猜到李左车那封信的内容。
诸将面有愠色,可没人敢站出来怒斥拒绝。
他们不是没有见识的越人土著。作为曾经的秦军将领,深知统一后的中原到底有多强。
唐国皇帝如果铁了心要打南越,派出几十万大军并不难。
毕竟秦始皇才示范过一次,唐皇有再来一次的能力。
有此威慑在,他们不敢撕破脸皮,只能暗收怒气,等着自己的君王做出决定。
片刻后。
赵佗将帛书折了起来,对赵衍笑道:“武安侯的意思,本王已经清楚。使者还请稍待一日,看看这越地风景,待明日本王便给回信。”
“那就叨扰将军了。”
赵衍拱了拱手,在赵佗的亲信引领下退了出去。
至于朱贺则被留了下来。
他心里忐忑,见到唐使退去,忙趴在地上道:“大王,末将当时被唐军困在耒阳,手下兵卒听说唐军愿让吾等归家皆心生降意,末将不敢阻挡只能降了唐军……”
“勿要狡辩,汝守城而降敌,还敢随唐使前来劝降,当死!”
有将领怒而拔剑,作势要斩了朱贺。
朱贺尖叫道:“大王,饶命啊!”
赵佗抬手止住拔剑的将领,对朱贺淡淡道:“起来吧,说说唐军的情况。”
朱贺慌忙起身,倒豆子般将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禀大王,据末将观察,这李左车带来的唐军至少有上万人。而据说这只是其中一部,在长沙北部他还派了两三万人分守诸县,旁边的黔中庐江两郡也都被唐军占据,总兵力有十万以上。唐军大部分装备都是昔日从秦府库所取,比吾等不差,甚至更好……”
随着朱贺的讲述,帐中气氛越发压抑。
十万大军。
南海三郡极其广袤,为了控制这个地盘,南越国的兵力是分开的,再加上还要防范当地的越人袭击,能够动用的兵力也就一两万,这和唐军在南方的军力比起来有着极大的差距。
赵佗静静听完后,并未处罚朱贺,而是挥手让他先出去。
“呵呵,李左车收降了朱贺,还让他前来番禺,这是唯恐本王不信唐使之言,想借着朱贺的口来吓我啊。没想到李牧的孙子还挺有心机的。”
赵佗笑着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诸将,径直道:“说吧,你们可想投降这个唐国?”
众人脸上各有异色。
吕恪皱眉道:“如果能回中原家乡,吾等自是心愿,可据说这个唐国皇帝是黔首造反而登位,与吾等不是一类人。如果降他,也不知道最后会落到什么下场。越地虽然艰苦一些,可吾等在这里待了七八年,也多习惯了。在越地能够为相做将,镇守一方。可若是归降唐国,那就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这个皇帝处置了。”
“是呀,吾等在这里活的虽然比不过中原,可也不用看人眼色行事。若是投降唐国,也不知未来会是什么样。”
诸将对回家自是有所希冀,只是一想到投降就要被唐国皇帝统治,面对的是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就有许多人不愿了。
不过也有人道:“可是如果不投降,那唐国皇帝真的发大军来攻打吾等又该如何?”
“这百越之地是什么情况,尔等又不是不清楚,吾等只需守住关卡,借助地势阻挡,保管他唐国打不过来。”
“但要是听闻唐军至,手下的兵卒都想投降归家怎么办?”
诸将争论起来。
吕恪则看向赵佗:“大王,臣有些话想单独与大王言说。”
赵佗会意,让诸将离去,转眼帐中就只剩下赵吕君臣二人。
“你不愿降唐?”
“大王,众人皆可降唐,唯大王不可降唐啊。吾等降唐,因位低德薄,不会太过瞩目,或许能回家乡为一富家翁。而大王乃南越之君,若是降唐,就算那皇帝真的仁厚,也位不过封侯,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不过数人,岂有在这南面称王来得痛快?若是那皇帝对大王有所忌惮,甚至有性命之危啊!”
吕恪言辞恳切。
他这番话说的不仅是赵佗,也是他吕恪自己。
作为赵佗的亲信大将,他在南越可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条件虽然艰苦了些,但好歹是人上人,南海三郡的兵卒、移民,甚至是许多越人部落都得听他吕恪的话行事,过得十分威风。
可如果回到中原,他吕恪算得了什么?
那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赵佗神色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