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大章合一)爹啊爹啊
长安县大街上。
张欧被关在囚车里,送往少尉衙门。
路人很好奇,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被送往少尉衙门,这是什么人啊,犯了什么事儿?
“哎,兄弟,你知道他为什么被关起来吗?”
“宣平侯张欧啊,就是高祖的外重孙。”
“这家伙怎么了,犯了什么事儿,被抓起来?”
旁边的人想起来就觉得好笑:“他给屎里面下毒。”
旁人:“噗~”
“话说给屎下毒也犯法吗?”
“废话,狗不是吃屎吗,给屎下毒不就是给狗下毒?吃狗肉岂不是很容易被毒到?”
这一套逻辑下来,感觉这事儿好笑的人,也都有点气愤了。
但是……这事儿实在是太好笑了,迅速就传开了。
很多人都来看热闹。
皇甫华骑着马,侧身小声给囚车里的张欧说话:“现在好玩儿了吧,大家都看着你。”
张欧头一歪,十分倔:“哼,本侯,愿意!”
皇甫华摆了摆头不再说话。
这事儿就传开了。
原来,张欧也想做披萨生意,于是就在自己的产业下规制店铺,准备开披萨连锁。
但是,樊家也开披萨连锁。
双方一开始其实没有什么大争斗。
直到张欧发现樊家打出了百年老字号的招牌,于是就上门去讨要说法。
好啊你狗东西,大家都是新学来的技术才学会做披萨,你挂百年老店的牌子?
但是樊胜客家也有话说啊,咱老祖宗樊哙是杀狗匠出身,试问天下谁不知道?
虽然樊家在长安没有继续做杀狗生意,但是老家沛县杀狗生意常年经久不衰。
现在的樊家从沛县引入杀狗技术,主打一个转让公司又回购,为什么不能打百年老店的旗号?
于是当天张欧就喷樊家,说樊家一被削侯爵的破落户,也敢跟老子宣平侯争斗?
樊家也不怕,说现在大家都在做生意,比的是本钱,是手艺,是口碑,你侯又怎么了,别说你是侯,就是你是猿,那也跟老子樊家没关系。
张欧气不打一出来,就直接想到了歪主意。
投毒。
樊家的披萨,特色就是狗肉披萨,于是张欧就给狗下毒。
怎么给狗下毒呢?
给屎下毒。
这是张欧在京兆尹交代的,也是流传整个长安的版本。
大家都被这个事情给他妈逗笑了。
这个事情再严肃,大家都没法绷得住。
把张欧带到少尉衙门关起来后,项绪和皇甫华也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项绪思索了一下:“去太学找个懂法条的来问问。”
皇甫华:“我知道有个人肯定懂律法。”
“御史大夫张欧的儿子张品,这人我熟悉。”
御史大夫本来就是要懂刑律的,张欧更是其中翘楚,他儿子张品再不成器,也比别人懂得多,毕竟家学。
项绪:“找来问问!”
……
张品下值后,坐在马车上,准备去驰道大吃一顿。
驰道这个时间人多,车比较慢,前面有车夫车翻了,正在清理,车就停了下来。
张品就听见旁边的人讨论着。
“这个张欧,居然给屎下毒,太毒了!”
张品疑惑的歪头。
什么?
张品印象中,自己老爹可不是这种人。
张品身边的门客小声:“他们说的是大人?”
张品摆头:“怎么可能是我爹,我爹是个宽厚人。”
窗外的人又说:“给屎下毒来毒狗,亏他想得出来,还什么达官贵人呢,平时看起来宽厚老实,呸,下贱!”
张品和门客对视一眼,门客:“感觉……”
张品斩钉截铁:“断然不可能说的是我爹,我爹不是这样的人。”
窗外讨论的人继续聊着:“现在被关进少尉衙门了,不知道该怎么判刑啊!”
门客:“被……关起来了!”
张品:“淡定淡定。”
张品依旧不相信是自己的爹。
此时,一名将士骑着马过来,在马车前:“敢问是否是张品张大人?”
张品的门客掀开门帘,张品看向马上的将士:“你是?”
将士拱手:“在下现在在少尉府牙当差,皇甫华大人请大人走一趟。”
张品和门客对视一眼。
刚刚才听到外面的人说张欧被抓进了少尉府衙,现在少尉府衙的人就找过来了,难不成……
将士补充:“皇甫大人说他与张大人是相识一场,这个忙得帮帮吧。”
早在当初霍海写《洛神赋》的时候,张欧那天看热闹,就认识了茂陵四义士,认识了皇甫华。
之后有一天皇甫华出门去买酒遇到了张品,张品请皇甫华喝酒,两个人是真的认识了。
后面皇甫华有一天想要钓鱼,但是上班太忙没法去太远的地方,就拿着鱼竿去相府背后和长乐宫之间那个地方的一个小池子去过瘾。
结果遇到张品在摸鱼。
于是那天皇甫华又请张品吃饭报答之前赠酒的恩情。
一来二去,双方也算是酒肉朋友了。
此时听到将士这么说,张品终于是崩不住了:“皇甫兄,以前只当他是钓友,现在看来这才是真朋友啊!这么大的事儿我居然都不知道,皇甫兄就找上门帮忙来了!”
门客:“当务之急是赶紧去一趟啊,既然皇甫大人出手帮忙,说不定有转机。如果没有任何专机的话,他也不会帮这个忙讨要这个人情了。”
张品深以为然。
马车太慢,张品直接解下来两匹马中的一匹,跟着府衙将士一起疾驰而走。
“兄弟,敢问人现在关在……”
马上疾驰的将士回头:“当然是牢房,咱这牢房还只有关过这一个人呢!”
张品:“能不能先带我去牢房看看,再去见皇甫兄?”
将士思索了一下点头:“可以。”
少尉府衙确实不是很大,毕竟是后改出来的。
这府衙的牢房以前就是一个比较坚固的石质民居,现在一面墙上打满了栅栏。
幸亏这个冬天这儿没启用过,这么简陋的牢房,还不给犯人给冻死。
现在张欧在里面,就哆哆嗦嗦的实在是受不了。
张品到了牢房,看到换上了麻衣囚服的‘老父亲’身形越发的佝偻,不停地打着摆子,仿佛一夜之间又老了十岁,绷不住了。
‘啪叽’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爹!孩儿不孝,来晚了啊!让您受苦了!孩儿这就去想办法救你!”
背着栅栏躲风的张欧被这嗷的一嗓子吓一大跳。
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好大儿?自己只有个独生子啊,才六岁啊!
难不成隔壁还关了其他犯人?还骗我说只有我一个人住包间,还多收了钱,tui,狗官!
事不关己,张欧压根懒得回头看。
外面的张品,一看自己老父亲哆哆嗦嗦的却不回头,已经了然:事儿太大了,解决不了。
老父亲不回头,就是让自己这个当儿子的不要白费功夫了。
是啊,做了给屎投毒来毒狗这么荒唐的事情,老父亲这么宽厚的长者,无颜面见自己了。
张品嚎啕大哭:“爹,你的心思孩儿明白,孩儿虽然没本事,但一定要救你,就算拼的找到陛下,拿全家家产赎罪也要救!”
牢里面的张欧一听,这谁家败家子啊?
一条人命哪有钱重要?
分不清二五八万是吧?
于是哆嗦着出声:“命哪有钱重要?回去好好过日子去吧。”
张品拿头呛地:“儿子一定救您!”
张欧小声:“多管什么闲事儿,哪儿来的大傻子。”
很快张品就去见皇甫华去了。
张品为了自己的老爹,在少尉府衙嚎啕大哭的事情,也被下值的将士,给传了出去。
很快长安城不少人都知道了,御史大夫张欧给关进少尉府衙了,他儿子张品都去少尉府衙求情去了,哭的老惨了。
“不是……抓的不是宣平侯张欧吗?”
“你懂什么,肯定是他们传错了,人张品下值就去少尉府衙了,那么多双眼睛看到,还能有假?”
很快事情传到了皇宫。
刘彻正带人计算着攻打匈奴的费。
本来,翻年是不准备打匈奴的,至少要筹备一年。
因为今年刚打了匈奴,又收了降将,还因为养匈奴降卒搞出了几万流民出来。
但没想到,匈奴降卒不止这个冬天没钱,还帮忙赚了一大笔!
这几万流民也一样。
钱没,还赚了!
这是不是翻了年还能继续打匈奴?又不缺钱又不缺粮食,有必要多休息一年吗?
所以,刘彻正在带人计算如果新的一年又打匈奴,需要多少钱,需要哪些地方调配粮草,什么地方准备辎重。
此时消息传过来,刘彻也懵了。
看着正在核算的几个人询问:“张欧张爱卿。”
张欧抬起头:“陛下,快算出来了,再等等。”
刘彻:“听说……你被抓进少尉府衙了,你儿子去哭去了?”
张欧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差点就说出:那不是我,是宣平侯。
但是张欧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知道这个事情,于是说的是:“这……我不在这儿吗?!”
一群算预算算的头大的文臣武将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彻也笑了:“是啊,朕也纳闷,说是很多人目击了张品去少尉府衙牢房哭,哭的老惨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假的。”
张欧:妈的智障……不是,是爹的智障,这号果然废了,幸亏小号养的快,新生一对双胞胎。
……
少尉府衙,皇甫华拉着张品入座。
倒上酒,整上羊肉:“羊肉放心吃,骠骑将军赏的,不违规。”
张品跺脚:“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思吃啊!喝啊!”
皇甫华一看,心中一暖:果然好兄弟!
“好兄弟!”皇甫华拍了拍胸脯:“这就是公子经常说的,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够意思!”
张品叹气:是啊,皇甫华还真是够兄弟,这么大的事儿,居然先找我说。
“兄弟,是够兄弟,一天是兄弟一辈子当兄弟!”
皇甫华绷不住了:“十年前我就暗自发誓,再也不信兄弟这一套了,没想到现在见到张兄,又让我回到了少年纯真的年华。”
说着说着,皇甫华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张品一看,兄弟这是动情了。
于是端起酒杯:“兄弟,干了这杯酒!”
两人几杯酒下肚。
皇甫华才跟张品勾肩搭背:“你说,给屎里下毒来毒狗这事儿,怎么定性呢?这事儿感觉可大可小。”
张品喝了几杯也是晕乎乎的,摆了摆头:“什么事儿不是可大可小呢,这事儿要是放在廷尉张汤那儿去判,起码死罪。”
屎毒狗不是目的,用带毒的狗毒人才是目的。
准确的说,张欧是要用毒死人来打击樊家的生意,这才是目的。
屎里下毒是手段。
皇甫华一听让廷尉判死罪,急忙摇头:“可不能判死罪!不行不行!”
宣平侯张欧可是吕后一家的独苗,当初这一家能够逃脱,就是六十年前群臣和文皇帝商量好的事儿,如今一甲子过去,就翻脸不认了?
可不行。
张品也是猛然惊醒,急忙:“对对对,可不能判死罪,这事儿得往小了努力啊皇甫兄!!!”
皇甫华微微一笑,自己这兄弟很懂事嘛,一点就通。
这事儿怎么能往大了判呢?必须得判小。
张品:“按道理来说,下毒杀死人,不只是死罪,还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是要株连的,但……这事儿毒死人没有?”
张品这个人对法条是熟悉,但是口条就差远了。
换成赵禹张汤,压根就不会说什么毒杀抄家灭族的话,直接就不提这一茬,只说毒死动物的事儿。
皇甫华摆头:“没死人,刚下毒就被识破了发现了。”
张品:“那就不算死罪了,毕竟还没发生,只是毒死了狗?”
皇甫华:“下的药味儿太大,狗都不吃……”
张品深吸一口气,爹啊爹,你还天天说我脑子笨,你下个毒都不会,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张品:“那这么明显的下毒,有没有可能他目的就不是下毒,目的就是让人发现他下毒,从而坐牢呢?”
皇甫华捏着下巴。咦,有这种可能啊?
但为什么他要这么干呢?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难道说下毒一事真的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