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物归原主
这瓷瓶,原本,是阿兄赠给她的——在濮阳国时,阿兄为了让手无寸铁的她防身,特制了那么多草原上的秘药,装在这小小的瓷瓶中。
那是阿兄对自己的一番维护之意。
每每望着这些瓶子,她的面前便能浮现阿兄的音容笑貌,曾一度让她为此欢愉和欣喜。
但后来,这些瓶子被司马衷发觉,便强硬地收走了。
她还记得那时司马衷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愿意将这些东西还给自己,也愿意将他所拥有的江山统统地分给自己一半,唯一的条件……
那个唯一的条件,是要自己将一颗真心来换得这一切。
那时的她犹豫了。
便是此刻,她仍是犹豫的——事实上,早在不知不觉中,早在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中,在他将自己的私库钥匙交付给自己时,在他隐忍地对待孙窈娘时之际,她已将自己的心交付出去了。
但此刻的她尚未察觉。
她只是愣愣地将手中这几个小小的瓷瓶望着。
在明媚的春日中,这几个小小的白瓷瓶却显得那么冰冷——就像一块块千年的寒冰,几乎要将她的手都要冻坏了。
他为什么会把这些东西还给自己?
他曾经说过,要等到自己愿意将心给她的时候,他才会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可是,现在自己尚且还没有来得及对他吐露真心,他却那么快地将这些东西归还了。
是他已对自己失望,不再奢求自己的回应,还是在孙窈娘之后,他忽地发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早已不在乎这些东西,甚至是不在乎自己了?
她这时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或许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便已做错了。
献容死死地咬着唇,眼泪不知何时已悄然地爬上了她的眼,又顺着略有些起伏的面庞一颗一颗无力地掉落在地上,摔成一颗又一颗的小水珠。
不多时,她的面前已积了一小滩颜色略有些深的水渍。
但献容并未察觉,她只是茫然无措地望着弘训宫的大门处,也望着那顶专属于皇帝的明黄色的倚仗一点一点地朝着宣政殿而去,只觉得心中像是忽地被掏空了一般。
这几个小小的瓷瓶,曾是她的心头好,她曾了无数的心思,想要将这几个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可当她终于将这些东西重新握在手中时,却觉得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献容手一松,瓷瓶已随着她的动作而掉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在地上静静地躺着,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那些耀目的,几乎要将人的眼睛都晃的光,曾是献容追寻了小半生的希望。
但这时的她只是失魂落魄地站着,将大门处望着,直望了好一会儿,才抬脚毫不在意地从那堆碎瓷片上踏过,轻轻一跃,便从小亭中跳了下来。
她只想找一个地方静静地待着,将今日所发生的和所见到的一切都整理清楚。
还有更加重要的一件事情。
她要将司马衷的所作所为都理顺,分析明白,才能将自己已失去的那颗真心重新找回来……
她跌跌撞撞地朝着寝殿走去,所过之处,地上有着淡淡的红痕。
是小瓷瓶的碎片透过她软底的绣鞋将她的脚心扎破了,但她却似完全没有察觉到似的,只朝着寝殿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她将寝殿的门重重地推开,在门口处随意地将已完全报废的绣鞋脱在一旁,这才抬脚迈入寝殿内。
因尚且还不到夏日,室内始终有些发凉,司马衷便下了令,暂且不将地上地上所铺设着的雪白的长毛毯子收去。
她的脚一落在毯子上,便印上了一个小小的鲜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