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跳跃飞舞着细小的尘埃,铜镜中折射的是略显得有些模糊和扭曲的影像。
窗台处,是一丛小小的,不知名的鹅黄小开得灿烂,那股淡淡的甜香几乎将整个屋子都覆盖了一般,将所有的一切都沾染了一种叫人觉得十分喜悦的味道。
一切,都像是仍在最美好的时候。
有一瞬间,献容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还在读书台时的那些日子。那些无忧无虑的,只为一个人存在的日子。
但当她想到那个已经被摔得粉碎的瓷瓶时,却又忽然回过神来。手,悄悄地按在了肋下三分处,那里,曾被阿兄种过一只蛊。
阿兄给她的那只小瓷瓶中,装着的,正是能够延缓蛊毒发作的秘药——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将那个瓶子看得那么重要,几乎是时时刻刻地随身携带着,为的,就是防止蛊毒的发作。
但不知何时起那股锥心的疼痛已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悄然消失了。
就如那些她曾经以为会牢牢地记住的刻骨铭心的感情一般,也随着那个小瓷瓶的破碎而早已变得渺无踪迹了。
或是因司马衷。
他是陛下,富有四海,自然,也拥有着整个大晋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最细心地照料。
至于自己,无端地晕倒过那么多次,他也替自己传了那么多次玉米,想必,对这具身体真实的状况甚至比自己掌握的还要多。
一时,献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去面对司马衷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说不感激,也是假的。说没有动心,更是……
他那么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事事以自己为先,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第一个冲出来将自己牢牢地护着,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唯自己的身份是假,对他的态度也是假。
如今孙氏一族覆灭,唯一横亘在二人感情中间的孙窈娘也业已伏诛——甚至,孙窈娘于自己从来都是没有威胁性的。
孙氏窈娘,不过是孙氏这艘注定沉沦的大船下的一颗小小的棋罢了。
不论那个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只要对方出现的时机足够恰当,不拘容貌性情,只要是孙氏的人,都会被司马衷随意地封为贵嫔,去做一个司马衷手上的棋?
献容忽地想起司马衷昨夜所表现出的急切来。
他的模样和动作那么急吼吼的,像是素了许久似的,若是他当真与孙窈娘在一起过,又怎会是那副模样?
所以,那是不是证明,其实孙窈娘与司马衷之间,并没有发生过她所想象过的那些不可描述的亲密?甚至,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想到这里,献容忽地觉得堵在自己胸口的那股挥之不去的郁烦之气忽地散去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