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献容忽地有了一种想要倾述的欲望。她轻启红唇,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说给身边整个人听——
至于说完之后,是死是活,是走是留,都不过看他的心意罢了。
她卧在这个人怀中,声音如泉水一般淙淙地流淌着,待她回过神来,那些话,那些隐藏在心底深处最隐秘的故事,全部都一个字不拉地全部都落入了司马衷的耳中和心上。
“……故事发生在十一年前。”
她微微地笑着,手指却紧张地将他的无名指紧紧地勾着,像是生怕这个人会陡然抽身离去似的。
“那时,我不过三四岁……或者三岁,或者四岁,”她微笑着:“我也记不清了。羊氏族人说我四岁,那我就姑且当着自己是四岁吧。”
“陛下,这个故事,很漫长,也可能会超出您的想象,你要听吗?”
司马衷已反手将她的手握住了。
黑暗中,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诱导和蛊惑似的,更带着十分明显的对献容的疼惜和关怀。
“阿容,只要你说,我便愿意听。”
献容便笑起来。这时,她的笑比往常司马衷所见到的都要来得真诚得多。
于黑暗中,司马衷虽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却能从她的声音和情绪中想象到她的模样。
定是带了几分释然和解脱的如释重负,也是将一切坦白,不再有半寸隐瞒的坦然和轻松。
“我是在南城见到他的。”
她没有提那个“他”是谁,但这两个一直都依偎在一处的人却都有着某种默契,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也不必将那个名字再提一次。
于她,是一场奋不顾身的心伤,于他,则是一场对于献容的痛惜。
献容仍在说着话。
“那时,我还不晓得自己的名字,我不慎落入人牙子的手中……”
她陷入回忆中。
那时,阿兄尚且还年轻着,不过十余岁的工夫,见了自己这个灰头土脸的,头上插着草标的小丫头片子,满面都是不耐烦的。
可那时的自己将他视为救命稻草一般,将他的双腿那么紧紧地抱着,几乎要叫他连甩也甩不掉。
后来,她便被阿兄带入了读书台中。
阿兄说,他本非中原人,日常处理事务时,总是在一张青玉案上,但他做了匈奴族的质子后,便失去了一切选择的权利。
那张一直伴随着他的青玉案,也早已随着他被送至晋地而不复存在了。
他将自己妥善地安置在读书台中。
阿兄说,日后,你便是我的青玉案,我在这处,实在孤寂得很,日后你陪在我身边,不拘我做什么,你都永永远远地陪在我身边。
后来她便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青玉。
那是阿兄所赐,她曾将这个名字当成自己晦暗人生最绚丽的一道色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