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将手指搭在孙氏的脉搏上——于医道,他虽不过是门外汉,但脉搏是虚是实,是强健有力还是绵软微弱,却是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的。
此刻,他的手搭在孙氏的脉搏上,不过略一凝神,便能察觉到被埋在指下血肉中的脉搏正十分强有力的跳动着,正与之前几乎探不到的脉细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便是此刻孙氏的面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她微弱地呻吟了一声,紧紧闭着的眼皮下,一对眼珠子不住地转动着,额头上的汗水重新开始渗透,不过片刻,孙氏已虚弱地睁开了眼。
正对上的,便是羊玄之那双震惊的,狂喜的眼。
有一瞬间,孙氏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她将羊玄之的那双眼定定地望着,忍不住有些疑惑:“家主,您……”
剩下的话,被掩在了一声痛呼中。
腹部像是被重新注入了力量一般,开始阵阵规律地宫缩起来。
孙氏顿时瞪大了眼,她的手下意识地将羊玄之的手握紧了,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几分疼痛似的。
但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女子生产,家主本是不该待在产房中的。更何况,她还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此刻她尚且还残存着三分理智,便已忍不住地将羊玄之狠狠地掐了,若疼痛再甚,她伤了家主,那该如何是好?
要知道,孙氏全族覆灭,此生再不会有任何人能够维护自己了……
想到这处,孙氏便竭力地控制住了想要继续去掐羊玄之的手,而是忍着剧烈的疼痛将他的胳膊放开了,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家主,家主……产房乃,乃污秽……污秽之地……还请……请您速速离去才是……”
私心里,她不欲羊玄之就此离去。
女子生产,本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事情,更何况,就在上一刻,她还尚且在生死线上挣扎,实在是想要一个人能够陪着自己……
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她没了父族,正是如履薄冰的时候,人人都在等着抓她的把柄——便是今日这场发作,也是十分奇怪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日日小心谨慎,大夫们也都说她这胎怀得甚是安稳,若是不出意外,却是要顺利生产的。
但她今日不过入了一趟宫,便出了这等意外。
她做了当家主母多年,脑子不过一转,便猜到了其中的不对来——自然,那个动手的人,不会是献容。
献容没有兄弟帮衬,急需一个血脉相连的人来帮着她,做她的后盾。更何况,若是献容,绝不会在此刻动手。
她一出宫,便发生了意外,不知内情的人,定会本能地怀疑都献容头上。
便是她自己,也是这样想的。但献容不会这么蠢。
她想到自己失去意识之前闻到的那股诡异的香味——那熏香,素日里她是闻惯的,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今日却不一样。
那股味道,虽与往日几无差异,她怀孕日久,嗅觉本就比往日要来得敏感,自闻到了熏香中隐约的臭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