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望着这样的献容,便如望到了曾经的自己一般。
如献容舍不得叫宣华公主遗憾,她也舍不得叫献容再重复走她的老路。
她将钥匙细心地放进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妥善地收了,这才叹了一声:“天色不早,你若要与他道别,如今还有时间。”
尚且来得及。
“罢了。”献容苦笑,“该说的话,那天夜里我已统统与他说过了。如今再见,也不过徒增伤感,倒不如不见,也好……”
再给彼此留下半分念想,也好。
她示意红玉将手中一个小小匣子放在小桌上:“老师,我知你这些年来艰辛,也不知如何帮你……你既帮我保管东西,我也没有什么送你的,这些东西是我多年来好不容易才从各地收集来的,不是陛下所赐,也不是羊氏给我的嫁妆,它们是我的东西,如今我将它们送给你……”
左太妃目光在那精致的匣子上不过一瞥,便移开了。
这姑子,她怎么知道现在才发现她是这样一个有趣的人呢?
她不肯欠人情,自己帮她保管东西,她便送自己酬金——姑且将这些东西当做酬金吧。
这是第一次,左太妃真正地对献容起了结交的心思。
不似以往,献容总将她当成天上的神明一般,目光里时时都是崇敬和仰望。
可献容忘了,那不过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形象罢了。
去了那层壳子,大家都不过是这世上最普通的人罢了。
如今献容望向她的目光仍有崇敬,但较之从前,更多的却是一种十分平淡的坦然——就像两个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普通人,目光与高度都是一致的。
这才是待人该有的态度。
可惜,她要走了。
此后天高水长,一个困锁深宫做世人眼中的女圣人老太妃,另一个却只会隐姓埋名地行走天涯。
“聚散终有日。”她安抚地拍了拍献容的肩:“阿容,你既不与陛下道别,便不去罢。你……”
她犹豫一下,望着献容满面凄苦,到底忍不住提点:“你出宫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沉住气,小心谨慎一些。以后……”
再没有另一个陛下来护着你了。
未来这条路遍布荆棘,或会将她扎得鲜血淋漓,或会走得很艰难,但无论如何,那总归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也或是,自己这一生都再也看不到的景象了。
她嘱咐红玉:“你跟着你家殿下,这很好。你记得要照顾好她,若你家殿下受了什么苦,你……”
“太妃放心便是。”红玉郑重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做什么承诺似的:“奴婢此生只有殿下一个主子,自然会好好地照顾殿下,还请太妃放心。”
注定要走的人,无论如何也是留不住的。
左太妃便将献容的手拉着,用力地握了握——她用的力气有些大,叫献容觉得有些疼,但手上传来的温度却暖暖的,恰好是足以将献容有些发冷的心能够捂热一些的温度。
那双有些冷的眼也散着十分温暖和慈爱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