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些晋人,既狡诈又奸猾,便是多多地烧死几个,也是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
阿日扎几乎是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心里忍不住想要哼起一支草原上的歌,挥着马鞭的手也更加爽快,不住地在马背上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好马儿,跑快些,再快些!”
但那味道和响声一直都跟在他身后似的,便是他再努力地向前,也一直都散不去。
阿日扎皱着眉往后瞟了一眼,这一眼,却叫他几乎肝胆俱裂。
他驾着马车的手不由一顿。
身后处,正熊熊地燃着火焰,几乎要将一切都吞噬似的,热浪一层一层地涌来,几乎要将他背上的衣裳都燃成灰烬般。
马车顶在火焰中摇摇欲坠,似乎只要再多烧片刻,那马车顶便要重重地掉下来,将一切都重重地砸下——包括大晋皇后。
在这片火光中,他看见大晋皇后端端正正地坐在正中,嘴角挂着一抹神秘的笑。
电光火石间,阿日扎忽然明白了这场火究竟因何而起——便是此前果真不清楚,但当他看见献容的模样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该死!”他骂了一句,但到底害怕这场火落在自己身上——草原上的人,对于火灾,总是发自本能的惧怕。
他一个纵身,跳到正在疾驰着的马儿身上,又回头看一眼献容,见她仍是那副十分淡然的模样时,心中却忽地起了某种说不出的惧怕和敬佩。
这女人,难怪能引得刘曜那小子的注意,单是这样杀伐果决的魄力,便已足够让他敬佩了……
但前提,是这女人没有触犯到他和阿妹的利益。
可她既活着,甚至活在刘曜那小子的眼睛里,甚至对刘曜影响甚大,这便是一种绝不容原谅的错误了!
他最后再看了献容一眼,手起刀落,已将马与车的最后一根牵绊重重斩断,便转了头,疾速地朝着一条漆黑的小巷奔去。
至于这羊氏献容,便是不死在这场火海里,也会因这场火和她的擅自行动惹了晋皇帝之厌,再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才是——便是晋皇帝不在乎,但来日方长,妹妹的仇,妇人的恨,待往后有了机会,再行动便是了!
总归她是刘曜的妹妹,今日既能被刘曜哄着出宫,过几日,自也能再出来,到那时,定叫这女人死无葬身之地!
来日再报!
他双腿在马腹上重重一夹,便朝着一处民宅驶去——那处,有一个怀了孕的妇人正翘首以待地等待着他。
司马衷刚转过一条街,看到的便是献容置身在一片火海中,那马车因失了马儿便没了重力,眼看着便要同献容一道重重地倒下来!
朴实无华的车顶因燃烧而镀上一层火红的边,跳跃着,燃烧着,在头顶上方摇摇欲坠地晃着,似乎下一刻,便要重重地落下,砸到那个正淡笑着的女郎身上。
献容仍在笑着。
透过火海,她将司马衷静静地望着。
热浪一阵赛过一阵地将她炙烤着,嗓子已痛到几乎要冒烟似的,因燃烧而产生的烟雾不住地朝她的眼挤着,几乎将她一双眼都要熏得发起痛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强自忍着,只十分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将司马衷望着。
火,越来越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