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瑾正在批阅奏折,闻言手顿了顿,“可说了是因为何事?”
苏顺闲摇了摇头,“舒贵妃娘娘只说有要事需禀报皇上。”
宗政瑾放下朱笔,“让她进来吧。”
以他对她的了解,到底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人。
舒贵妃缓缓走进来,去了披风,袭一身碧霞云纹联珠孔雀雕锦衣,不算新颖的样式,只颜色便衬得她肌肤如白雪,双鬟望仙髻更是让她显得五官立体,精致难言。
即便已过了双十年华,但是比起苏静翕来,她并不差多少。
最不及的地方,不过是心已不年轻,眼里有苍老之态,眸子更是不及后者纯粹透亮,执念太多,奢望太多。
美人立于面前,俯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宗政瑾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起来吧,有什么事便说吧。”
乔静姝久不见他,除了昨日的四皇子周岁宴与万寿节晚宴,二人站得近,但是心却那么远,如现在一般。
心里不再有苦涩,不再有痛苦,都是自己的选择,便是含泪她也只能自己坚持到底。
因为,早就回不去了。
开门见山,直接问话,似乎根本不想与她多待一刻,乔静姝压下心里的诸多感慨,毅然决然的跪了下来。
宗政瑾闻声望着她,静默不语。
乔静姝磕了一个头,“臣妾有事禀报,还望皇上饶恕臣妾的罪责。”
宗政瑾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没有应她的话,薄唇轻启,“有什么事便直接说吧。”
乔静姝没有追究这个,整理了一番措辞,道,“臣妾有宁将军企图叛逆的证据。”
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殿内除了他们二人,再无其他人,宗政瑾没有动,乔静姝便直接起身,上前递到了他眼前。
静了几瞬,宗政瑾终是接过来,打开扫了两眼,“朕凭什么信你?”
凭什么信你?
乔静姝心中晦涩难言,她与他之间,便是连这最基本的信任都不曾有过。
重新跪下,“此乃灭九族的大罪,臣妾自是不会空口说白话,更不会随意的诬陷宁将军,还请皇上能够相信臣妾。”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乔静姝曾想过他或许会问这个问题,早已想好了该如何回答,正准备开口,便听见上首传来声音,“朕要听实话。”
身子颤了颤,挣扎了几瞬,还是如实道,“回皇上,臣妾是在淑妃打入冷宫之后,无意之间得知的。”
她知道说实话,他必然会生气的,淑妃之事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她却一直隐瞒不报,选择在这个当口将证据呈现,功利之心昭著。
“淑妃?”宗政瑾冷哼一声,冷冷的两个字过后,便没有再说话。
乔静姝跪在下首,等了几瞬,却没有再听见他的声音,心不可见的慌了,只能继续道,“臣妾去冷宫探望淑妃,无意间发现了俞浮衿命不久矣,臣妾一时……心软,便带着人去看了看她,便是她告诉臣妾此事的。”
不错,的确是俞浮衿告诉了她此事,那些人将她毒哑,只让她不会说话,却忽视了俞浮衿身为宰相精心培养的棋子,自是会识字的。
而俞浮衿被人陷害,打入冷宫,亦是因为当初她不小心听到了宁琇莹与身边宫女的对话,虽然当时没有被发觉,但宁琇莹为人谨慎,宁可错杀也不想放过她,之后想要替罪羊,便使计趁机让她获罪。
只是她当初选择入冷宫,并不是为了俞浮衿,而是因为淑妃,为的不过是自己失去的孩子而已。
“好个心软,”宗政瑾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
乔静姝犹在强撑,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早就不能够回头,“臣妾当时并不能完全相信她的话,费了许多功夫去打探调查,只因为皇上的举动,臣妾才敢将此罪证呈现出来,否则臣妾亦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的话说的明白,这是灭九族的大罪,若是贸然将罪证呈现出来,堵上自己与乔家人的性命,她自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切不过是宗政瑾有了举动在先,她才想要锦上添。
“你以为朕很蠢笨么?”宗政瑾冷笑,“即便你是舒贵妃,但是涉及前朝之事,涉及边关将领之事,一介妃嫔能够搜集到这些罪证?”
见她不说话,宗政瑾继续道,“不若你直接与朕说说,乔太师在其中出了多少力?或者说,他原本的打算如何?”
乔静姝控制不住的心慌,讷讷的抬头,在这烧了地龙的大殿里,虽满身暖意,额头甚至出了细汗,但是她的心却是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