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科长也讨论过,确实难以捉摸。不可能是我们的人,主要怀疑对象还是平江县县局的人,才有这样的专业。今后要追查出这个人不太难,范围也不会太大。我和看着认为先要确定材料上的案件是不是都是真实的。”老陈语气平缓,显然是压抑了自己的心绪,“我们对材料通看过,涉及到七十多条人命,还只是近三年的。之前的人命案都没有提到,每一件恶行都凶残得令人发指。当然,材料上跟事实是不是完全吻合,还有待查证。我和科长都不能分身来查证。县里和市局的人,对我们看得很紧。特别是我们在办公室呆了几个小时后,连上卫生间都不会让我们脱离他们的视野。”
“确实猖狂得没边了,这材料你觉得有多少可信度?”吴洋沉重地说,市局和县局沦落到这种地步,跟省厅也是有密切关系的。如果这条线能够谨守住,华英市和平江县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子。
对省里而言,平江县不算什么,要将平江县的恶瘤清除割裂,也就一夜之间。但这些年来,让平江县黑恶势力渐渐养成,不知会波及到多少人家,完全是一种人为灾难。而对上面的一些人看来,不过是政治需要或利益立场,是能够用其他利益来相互平衡的。
想到这些,吴洋心口堵得痛,只是在老陈面前也不多流露。这次即使带任务下来,省里对这个案子大多领导还是想给李老一个能够交待过去的结论,而不是有决心将平江县、华英市的黑恶势力拔掉清除。
“应该是事实,不过,都要进行核实,将物证人证搜集齐全才有说服力。”老陈说,材料里罗列的事件和涉及到的人,虽很详尽,但警方要做到工作却不能免,必须要一一核查后才能够拿出来给领导看。“厅长,我有一个判断,不知是不是对。”
吴洋点点头,老陈继续说,“这份材料,李昌德很可能见过。或者说李昌德手里也应该有这样一份材料才对,他拿到材料后,急忙到市里去见何森书记,却给平江县那边的人察觉到了,才是他给谋杀的主要诱引。要不然,怎么解释之前他也做过不少的事,却没有让县里这边很重视?这份材料没有将李昌德之死列在上面,可见弄材料的人还来不及或者无法弄到李昌德之死的相关真相,才没有列在上面吧。”
“有道理,杜勇也这样看?”
“杜科长还有另一个看法,这份材料落到李昌德手里,但想必又从李昌德手里给流落出来,没有落在对方手里。要不然,材料里的人证和一些迹象都会给抹平。平江县这边有这样的能力做到,他们也有决心做到这种事。”
“这个设想也有道理,至于怎么会从李昌德手里流出,是不是李昌德本身就认识这个人,甚至是在委派他收集这些东西?李昌德在县里折腾是在吸引人的注意力,让人在暗中收集材料会顺利一些,有一年多的时间,也能够完成这一工作。”
吴洋对杜勇、老陈等人一直都信任,讨论问题也不会摆他副厅长架子。
“可是我觉得还是有一些疑问,如果那个人说帮李昌德办事的,那李昌德遇害后他怎么会不将材料直接递到省里去?另外,材料到李昌德手里,又怎么会转出来?种种难以解释的节点,都要去求证或许,这个给杜科长材料的人就是关键的人。”
“目前,我们的工作重点还是要放在对材料的核实上,平江县城的体系严密,外地人进来后很难立足,更难以躲避监控。工作难度不小啊,你们这边工作要加强,将注意力引过来,分担一些压力,让那一组的人多一些活动空间啊。”
“厅长,是不是给他们一记狠的。找一个借口,将执法队的人抓走大部分,他们的阵脚就会不攻自乱。”
“你抓人还叫不攻自乱啊。”吴洋笑了笑,让自己轻松一些,缓解一下压力思路会更通畅。
老陈也笑了笑回应,知道自己这建议虽说有效,但却不可行。这样大的行动,势必要请示省里,那省里怎么会通过这样的决议?
接下来在平江县要搞哪些动作,才能让平江县那边的注意力转向他们这方。特别是对平江县庞大、无处不在的执法队进行打击、挑衅,让他们收缩一些,确实不容易做到。但工作任务下来,得见机行事,想办法吸引注意力了。
“材料为会直接往省里送,核实的工作要做,而且要做细致。这份东西太重要了,也不知收集材料的人冒了多大的封信,费多少时间才能弄得如此详细。老陈,这个人平时也要留心,或许是我们在平江县做工作的最有利的帮手。”
杜勇、小曹走进房间,刘宗敏、唐杰也跟着进来。这个三人间比较大,即使六个人在里面也不觉太挤。但老陈的床没有人去坐,外表上,老陈有洁癖的印象。吴洋和老陈先出来,之后一直不再去跟小组讨论工作,刘宗敏和唐杰也明白,老陈肯定有其他问题要单独跟吴洋汇报,让杜勇在那边缠住他们。
这种事情对刘宗敏说来也没有办法,吴洋他无法干预,是自己的上司。老陈平时话少,也不可能从他口中套到什么信息。
刘宗敏脸阴着,看向吴洋又看老陈,两人脸上都没有变化,也没有要解释为什么离开而到这边房间来。
“吴厅,平江县那边的进展已经汇报了,领导还有什么指示?”杜勇说。
“到县里,虽说不是案子的第一现场,但死者在那边工作和生活,很可能找到一些线索来。你们对办公室的勘察、疑问、设想、推论都很有价值,今后在县里的工作,也可以脱离县局和市局,单独做工作嘛。”吴洋说,“这样做工作,对案子的推进更有说服力,更有可信度。”
第55章:搅乱阵脚
吴洋这样布置工作,杜勇应了,表示下平江县会这么做。随后杜勇看向刘宗敏,毕竟他也是小组的领导之一。刘宗敏见杜勇看着自己,心里也是郁闷,杜勇之前在跟自己讨论案情,却让老陈过来跟吴洋说话,到底隐瞒了什么,真是无法猜测。
一开始在省里接到这样的工作,得到领导的授意,刘宗敏还是站在不同的视角来看这个案子。以为市里某些人说为了彻底的身份,才对市里侦破案子的结论不能接受。但如今在市里拿过何亮亮所给定工作经费之后,那可不是小数目。十万元的工作经费,意味着什么刘宗敏心里有数。而拿过经费之后,省里领导再次强调要他以华英市的大局为重,要维护华英市市局的权威、尊重华英市市局的工作成果等,意思已经很明确。刘宗敏不是木讷无知的人,当然能够想通其中的一些因素。
如此,在市里开展的工作,使得他对问题的思考有更明确的态度。要将市局当初的侦破结论维持下来,确实有不小难度,从目前看,市局的结论显然是仓促了的。但或许是需要或要掩饰其他什么,刘宗敏虽不直接接触一线,这些天也看过案子所有的材料,讨论过案子的进展。这些都能够看到之前结论有很多破绽,要选择将这些破绽都忽略掉,刘宗敏说话只能前后连贯、始终占在同一立场和视角来看。
真相对某些案子说来确实不是很重要,重要的事政治上的需要,政治意图一定要达成。
“这次周科长和老陈到县里去,所做到工作对案子有着辅助作用,工作很重要。对于死者生前所在地工作环境、工作方法、生活态度,确实能够反映出一个人的情况。但也还要注意,我们不能先入为主,有些人在精神上有两重甚至多重,在不同的场合会有不同的表现。几乎可看成完全不同的人,这样的实例都不少见。”刘宗敏说,“我是说,对死者的调查工作要做,也要多听一听县里群众的看法和群众对他的反应。
单纯从李昌德的个人品性来看,此时也不能给他定论,以前在省里没少留下让人病垢的言行,这也是一个人思想基础。虽说走上工作岗位后,这些劣迹收敛了,往往是这样的收敛或许在背后就是更疯狂的发泄。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或是说性格,总有一个连续性,不可能出现断层。如果有,那只是刻意压抑下来,而这种压抑会让不良情绪在心里有着更狂暴泄露出来的可能,这也是人心理的客观规律。”
刘宗敏这番话的用意也明确,但没有一个人应和。杜勇和老陈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吴洋也不表示赞同或反驳。
静那么一小会,唐杰说,“刘处长说得精辟,正是我们工作的指导思想……”唐杰说这话也是有底气的,只是,另外四个人看着他时,那眼神有些冷,让他很不自在。
再到平江县去,已经天黑,市局和县里的人也是跟着。两台车,杜勇和老陈在一台车上,但司机却是市局的人,在车上也不可能交流意见。过了边境关卡,县里那边也接到两人会市里汇报工作的详情,对老陈跟吴洋之间说了什么是猜忌的,只是,确实推测不出具体问题。
从之前的情况看,应该是在李昌德办公室里看到什么线索,这样的线索或许不是根本的东西。刘志敬接到市里的意思,要他在县里将两人的活动范围尽可能压缩,也尽可能将他们的行动监控住。
吴洋、杜勇、老陈等人对市里和县里的态度以及明确,确定是不信任市局更不相信县里。对李昌德之死是疑惑的,这虽说也是之前预料之中的,只是,杜勇和老陈在业务上的精专有些让人难以捉摸他们的思路。
刘志敬只能将先局的人进行指示工作,强调县里的大局。而对县里执法队那边就好说得多,只要将指令下达,那些人会完全按照指令去办,不像县局还要顾忌什么。有执法队这个庞大而强有力的队伍在运转,刘志敬不觉得杜勇和老陈两人能够有什么收获。
睡一夜,杜勇和老陈两人也交流过了。
第二天早餐时,杜勇突然提出来,今天他们单独行动,市里和县里的人都不要跟在身边。说得很清楚,何缺是陪着他们吃饭的,听杜勇这样强调,也摸不清两人的意图。想了想,说,“杜科长和陈警官要在县里独立查案,县里是理解的。之前,市局和县局也都是本着给省厅领导们提供便利……我们也了解省厅领导对这个案子的重视,办案具有独立性。不过,平江县有着自身的特殊性,那就是整个县都是矿区,矿区有着自身的监管、执法,对陌生人和身份不明的人督查特别严,他们也是为了保护国有资源才有这样的措施。”
何缺这话说有着威胁性的,也表示今后如果出现冲突,甚至更严重的事情,县里也是先提醒了的。
杜勇看着何缺,这个显得年轻的县政府办副主任说这话时,心里很笃定,即使在杜勇的注目下,也没有多少退缩。杜勇说,“我们在办案过程中,吴厅长也是有具体工作指示的,要县里或市里配合、帮助,我们会主动提出来。至于平江县护矿执法队也是县里执法的人员,县局实在不放心,完全可给我们开具一份证明。县局不会管不了这些人吧。”
“护矿执法队不隶属县公 安局,我们局确实指挥不了执法队。”县局的人接口说。既然不是隶属关系,县局无法指挥对方也是情理之中。
“执法队隶属哪个单位?”杜勇说,也是故意在刺县里这些人。既然挂了执法,那什么才是法?个人意志,还是县里、市里的意志?杜勇早知道执法队不过是矿业集团的保安人员,挂上一个执法的名头,在县里自然会得到更多的县里支持。
何缺稍犹豫了下,才说,“执法队是县矿业局下属部门,又带有法制性质的一支队伍,这些年来,这支队伍素质过硬、纪律严明、执法严谨,让所有偷矿、盗矿的人、私下盗卖的人,都给杜绝了,实在是为保护国家资产建立大功。他们在执法过程中,对外来人、陌生人都特别注意,偶尔会对外来人盘查,防微杜渐。工作量大,非常辛苦……”
“是不是要到县委开证明,或到矿业局开证明?是不是我们的工作证他们不认?”杜勇说,何缺敢将矿业执法队捧成这样,标榜大功,杜勇说话也强硬起来。省厅的人下来,县里居然要约束他们的行动,当然是不容许的。
“我、我负责弄一份证明来吧,相信执法队的人不会干涉省厅办案的……”何缺见杜勇强硬起来,便说这样折中的话,彼此之间也不能破脸。
杜勇没有应答,老陈更是想没听说过一样,神情不变,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何缺出去一阵子,杜勇也有耐心,没说今天要往哪里走。等何缺将介绍信拿来,见上面盖有县政府的大印,杜勇接了放进工作包里,不再说这事。
杜勇脸上严肃,显然还是为介绍信的事梗在心里无法化去。对老陈表示了下,老陈跟在他身后走,出早餐店门外,杜勇放快了脚步,老陈对此没多少感觉跟得紧。似乎要将其他人都甩脱似的。
何缺、市局和县局的人见两人背影,脸上都阴沉着。何缺不说话,走到一边打电话,让人对杜勇两人的监控看紧一些。昨晚已经说好了,今天要在县城里将对方阵营搅乱,即使自己也不定下行踪,这样让对方猜不透用意,才能让对方更难应对。
脱出何缺等人的视野,杜勇说,“再到办公室看看?”
“好,这样让他们以为我们是在验证什么。”老陈说。
两人说着,绕到另一条街随后立即往县政府走去。等进到县政府,直接往李昌德的办公室走,到门外,老陈摸出他那钥匙来直接将门套开。随后,返身将门关上,老陈更是直接走到办公室里一个监控点将那设备扯出来,也不破坏,只是将设备关闭了。
两人在办公室里的行动,立即让平江县这边察觉到,老陈这样做其实也表明不他们的敌意。刘志敬在县委那边听到情况汇报,脸阴着,此时也不好就跟市里汇报去,先看一天情况。只是让人将两人盯紧。不过,办公室里的情况已经看不到,很可能是昨天在里面找到什么线索,却不动神色,到市里去请示后,这天才迅疾做出这样的行动,让县里无法应对。
县政府里有他们的人,但也不好让人直接冲进去。何缺让政府办的人跑过去,要看两人在里面的情况。其他人跑去看或干涉,也是有道理的。李昌德办公室县里一直都进行保护,有人冲进去了,县政府的人当然会过来看看,验证身份。
等人跑过来,却见杜勇和老陈两人恰好从办公室里出来,杜勇夹着手包。老陈等那人跑到身前,将何缺那张介绍信递给那人看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何缺得知情况,心里不是滋味,又不能将两人的手包抢过来搜检。到底这段时间他们在办公室里见到什么?
杜勇和老陈没有在县政府停留,随即到外面,截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到一家茶馆前停下,追踪的人事先虽有安排车在等,但也无法跟的这样紧,等他们的车到茶馆那边,杜勇和老陈早进茶馆里。找到一间包间,茶馆里的包间没有安监控设备,这一间李昌德之前在里面呆过至少有十次。两人很准确地找到这一包间,关门后在里面做什么,谁也不知情。
茶馆的人以送茶为籍口敲门,里面却不开。
李昌德会不会将之前的资料夹放在某一处,谁也不知道。如果,杜勇和老陈两人要不是这样准确找到这一间包间,何缺觉得还不担心什么,但他们这样准确找到包间,说明在办公室里确实找到一些之前他们没有看到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如此一闹,还有什么可疑惑的?急忙跟刘志敬汇报,县里的人无法接近杜勇两人,不知情况,才是最难做的。刘志敬密切掌控着县里的情况,此时是有些失控,几次下决心要让执法队的出来先将两人抓起来,搜过包后再解释说是误会,即使有撕破脸的可能,但对县里说来有将事情推给执法队少数人的选择。
之前,在关卡那里那个染发年轻就是最好的借口,让他对杜勇等人不服气,私下要报复两人。这样的借口即使上面找到是借口,只要染发年轻一口咬定是这样,上面也不好怎么说,县里大不了抓几个人,检讨一番,却能够将要害的资料拦截下来。
县里利弊的选择,刘志敬一时间也难以下决心。
杜勇和老陈在茶馆包间停留时间不长,茶馆的人敲门一阵,老陈开门,看着茶馆服务生说,“你们这里的卫生都做不做啊,这样的用具怎么让人喝茶?”责问的口气,那服务生也不好跟客人吵,杜勇在旁边说,“老陈,不要这样,大不了换一家坐坐。”
说着杜勇先往外走,走几步,服务生也省悟到他们是要离开的借口,急走几步想要将他们两人拦住,但又不敢直接拖住人。老陈脸带恶意地盯着服务生,说,“平江县这边有强要人喝茶的?”
也不等服务生说话,跟着杜勇往前走,出门到街上去。服务生没有得到何缺的具体指令,当然不敢强行拦人,只有看着两人离开。跟何缺说这边的情况,然后到之前的包间去看,有没有什么异状。
何缺让服务生守着包间不动,这边让县局的人去看包间,包间的东西确实给动过,像沙发,虽说复位,但以动过的痕迹却在。
杜勇和老陈出了茶馆,脚下不停,知道周围确实有人在监视他们,往前走一小会,拦住出租车又走。这次确实往县城的菜市场去。
菜市场很规范,价格比市里要搞多了,完全是出于垄断的。买菜的人不少,但也不像外地那样很吵杂。似乎每一个人都不讲价钱,只说要多少,摊主便称多少。
杜勇和老陈走一阵,看着这样的情形,杜勇说,“老陈,之前计划经济是不是就是这样子?”
“那是我也小,菜市场虽说到过,也记不得了。但想来不至于这样,小菜这些也没有这样统管,各家的价格也不会定下来。”
“这像不像一家超市?只不过没集中收款。”杜勇说,看到这样的菜市场,也能够体会到为什么关卡那边对县里人在线外买菜都要搜走的行为。杜绝其他途径来源,县里的价格才能完全垄断了,也才能将这些利益最大化又完全掌控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