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高开善在领导心里有什么样的地位,但论高开善五十六岁了,看起来才四十岁的样子,面带光彩,精神饱满,仅凭这一点都要折服多少人?杨洁在领导身边见识过很多高级别的大领导,对市里的领导确实有着高出一分的好心态,但在高开善面前却没有。
进到包间,里面的空间很大,将空间布置成两个小区域,每一个小区域都显得温馨而舒适。杨洁说,“老板,高主任到了。”
“好。开善来了。”里面的光线适度,高开善进来后很快就适应,看见李雷很惬意地坐在真皮沙发里,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心中没有为这样的态度恼火,跟李雷之间相处会显得随意,如此,一些事情才好交流。自己到省城来,拖一些时间才过来见他,也是让李雷有足够的时间对华英市、省里的一些情况摸准,做到有万全的准备。
“书记好。”高开善说,虽说两人之间的地位有不小的差距,但在高开善心里没觉得自己差什么,能够平和地对待这种差距,在李雷面前不像其他市级领导那种小心。
“我哪说得上好。开善,我们是一年的,前后就差几个月。但你看着跟杨洁差不多,让我们这些人心里怎么想?”李雷说着看高开善和杨洁。
杨洁才三十多,面色上高开善还要红润几分,只是,也还是看得出比杨洁年龄要高。其中,岁月的积淀不完全展现在肌肤的老化,却是在一种成熟、睿智或者说是生活的沉积,给人都能够体会出来。
高开善笑着,说,“书记说笑了,您在高位上,自然劳心劳力,多少大事都要您来担待、操劳,可不比我们在下面,一年半月都没有什么事做,更不用操心,闲下来活动活动。等书记空闲下来,多做一些运动、适当调节能够恢复。”
杨洁听老板用高开善跟自己比,心里也不是滋味,却没有插话。给老板杯里添了茶水,又给高开善弄一杯,放到他面前,便出包间去。
“老高,华英市那边也平静两年了吧。”李雷说。高开善没有应,此时,李雷对华英市的不满肯定要先说出来,自己没有必要跟他争辩什么。起落之间其实也是一种规律性的常态,只有看穿这种常态,才会有更好的心态来应对。到李雷这地步,他也不可能看不穿,只不过,对华英市的不满总是要说一说,也是他在高位处必然这样做的。
李雷也没指望有什么解释,所有的解释都不起用,又说,“李昌德案子,在省里反应不小。老李在省里虽不合群,却是有着君子不党的情怀。省里的人看到他唯一的儿子这样死了,华英市那边给出的答案又轻率了些,怎么会没有议论?”
“李昌德的案子就是一种偶然。”高开善说,自然不肯承认是下面的人做出来的案子。
“当然也有不少人理解这一点,李昌德在省城时的性子也传得广,出这样的事在情理之中,但对老李说来就太惨了些,人的情感和理智有时候就难以一统。理解是理解,情感是情感,我们做工作就得讲求方式方法了,得让还在生活的人更好接受,才是我们工作追求的结果,是不是?”
虽然李雷说的很假,跟事实有较大的差别,但高开善也知道,这不外乎基本人情。站在李雷的角度看,李昌德和他那老爸确实是有这样的,对跟李家交好的人或完全是旁观的人视角里也是这样的。
“是啊。”高开善感叹说,“我在市里也对市局很不满,公开批评他们,才到省里来请求省厅援助。”
“我知道你的原意,只是,下面的人有几个能够真正恪守本心,将每一件工作都做到细致,都换位思考?这事本来不复杂,当初要是能够换位思考,也不至于演变成如今的样子。”
“是。”高开善也知道这一点,最初要是能够从李家的角度来琢磨这事,或许不会直接下手。李昌德只要不死,双方的对立也不会到无法缓冲。但不管怎么说,高开善不会对杨洁发生过的事情再有任何后悔之类的情绪。
“发生这样的案子,谁都不愿意见到。”高开善说,“书记,问题是有人借这案子为籍口,打着这样的幌子,根本的用意是对平江县的矿山。或许在他们心里,平江县的矿山就是利益而已,不会理解下面做企业的难处。民营企业需要更多的扶助才能成长,如今,小有成就的矿业集团成了一些人眼里的香饽饽,就想着一口吞下。”
“这个事情确实有些复杂,市里的工作有分歧,省里对下面的方针、政策也会有分歧。至于谁的出发点立足在哪一处,我们心里做到有数就可以了。再说,省城的风向不会变,江北省的大多数人看到的问题都是向前而积极的。你在华英市也不用多担心……”
“还是书记看得透、看得深远,”高开善说,“书记,省厅一些人得到某些人的意思,在下面胡搞,华英市、平江县的干部和群众抱怨可不小。在省厅干部面前不敢多说,跑到我面前诉苦,我也没办法跟省厅的干部交涉。省厅办案的独立性我们必须要尊重……”
“好了,省厅那边会有人再带队到华英市去,会要求他们将案子尽快处理好……一个地区的平稳才是最重要的。”
“书记,平江县空出常务副县长的位子来,要是将位子填上了,也会让群众安心。”
李昌德死后,案子还没有完全定论,华英市、平江县对这个空位子真心想要的没有几个人。但这个位子却又引动不少人的心,刘志敬等人自然希望何缺来接任,不仅是要将何缺推上去、将县里的大权掌控起来,也要让市里无法再安插钉子,在县里也不大可能再像杀李昌德那样杀人的,还得让一般群众体会到县里的力量。
省厅到市里、县里来查案,虽说知情的人少,在县里也没有广泛流传,但终究还是有人知道的。县里如果将这一职位给得到了,在县里会有更大的威慑力。对县里的控制力度也大为提高,让人再不敢有什么异心。
市里大多数人跟县里有类似的考虑,但对何森而言,却想将这个位子拿到手里。平江县唯有安插了人进去,才有可能将平江县的局给刺破,明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位子,平江县的排斥力会非常大,何森也不想退让。当然,直接地硬碰显然无法达到自己的目标,得依靠省里的能量来实现,所有,对陈佳俊提出的方案采用拖一拖,先缓解一下再等机会。
省里当然也知道下面的两种立场,按说,李雷这样的省里大员不可能参与来谋求一个副处级的位子,哪怕这个副处级是县委常委。他们的视野主要盯在厅级的位子上,最低也会在县里一把手的位子。
但高开善亲在自己面前提到了平江县常务副县长一职,这个职位目前因为凶杀案而一直空着,职位的职权也空着,当然,对县里而言要说对县里工作造成了多大的压力,也不会说因为空缺一个副县长,而是凶杀案本身对县里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