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天已然黑透。
南京温差昼夜很大,回到寝室时,郑情同一直在打抖,温热的胸膛变得胆怯,耳鼻亦是在红:「万泉!」
万泉在室内,端正地在坐,郑情同进去时,她尚在温书:「今天回来得好晚。」她道,「是怎么了?冻到了?」
寝室的灯在照,万泉的书本,万泉的用物,从语文至英语,从外套至内衣,一切都熟悉。
郑情同坐在她的身侧,一旁在温手,一旁看着她。
女性的长相温情,拥有柳叶的眉,解情的双目,万泉长得很好,五官端美,符合一切美学标准,但她为甚么生不出好奇?
郑情同看了片刻,道:「万泉,你长得好漂亮。」
万泉说:「我知道。」
「我不是讲这个。」郑情同打了她一下。
万泉问:「那是讲哪个?」她打了回去。
有时候战争便是这么开启,郑情同再打一记,万泉还回去,最终她们闹在一起,两个女性,各个拿着枕头打了片刻,郑情同拿枕头捂住万泉的口鼻,万泉用膝盖顶郑情同的肚腹,打至累了,一同倒在床上休息。
万泉的胸膛起伏着,显然是体力不支,在看着床板。
郑情同忽地转过首,看向她:「我是说真的。」
「真的甚么?」万泉侧过身。
「你长得真的很美。」
有时美字作为夸赞时,并不是夸赞,而是表露心意。
第一次讲是玩笑,第二次讲是甚么?
万泉怔了怔,眼垂下去,手隐隐约约地在紧:「你……」
被褥被她拉在手心,正在断断续续地添新,一角一角的被褥,逐渐填满一方天地。
「只是。」郑情同道,「为甚么我对你生不出好奇?」
被褥一瞬松下去。
万泉打了郑情同一下:「我以为你要讲甚么好听话。」
郑情同又还了一下:「你在想甚么?」她的肩角向下松了些,「你不会是想?……」
万泉拿着枕头过来了,郑情同下意识举起枕头,未等万泉抬手,便打了万泉一下。
万泉不打了,道:「你打了我两下。」
她的声音很轻。
郑情同听见,倒在床上,像是正在笑。
她原本是要赖账的,见万泉未讲话,坐起身见了见万泉的神色,又觉得不好,于是躺回去,将衣摆向上揽了些。
纤瘦的身有一半在敞,几近露出胸乳,郑情同内里甚么也未穿,一只手本是要指向肚腹,却要命地指在了胸乳。
郑情同道:「你打回来罢。」
又岂止是打不打回去的问题?
是她自己有问题,万泉想,是她自己有问题。
是她对郑情同有感情,她对郑情同好奇,好奇她的去向,每次出门去了哪里,最近正唱甚么,有未有衣穿,缺不缺饭食。
她本是富裕家庭,家中开有厂子,不缺用度,但郑情同缺,才缩减用度,为免她伤心。
都是自己有问题么?
万泉想,郑情同亦有问题,偏偏提起这一笔,她亦有问题。
只是不知她是否同自己有一致的问题。
方才的指向,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
灯熄下去,一切问题留待明天,而明天便已忘记,万泉的记忆不好,郑情同更是,不约而同地忘记昨天发生过的事。
郑情同忘记了她同万泉讲:「为甚么我对你生不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