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海底有东西往岸边来了。”
天际稍变，淡黄色在一片深蓝中晕染，开始给世界带来曙光，海天相接处不再是漆黑一片，他们有了明确的分界线，轻易便看得见。易尽之将视线从远处收回，随意抬了抬手。
第一个笼子只剩下零星几只海妖，就在方才，其中一只已经被拉到笼边，尖锐的刀器抵在她的喉间，但随着男人的手抬起又放下，那柄刀也渐渐远离，海妖暂时幸免于难。
“拖出来。”易尽之解开图案繁复的袖扣，上前走到生机衰微的海妖面前。他伸手，一柄长鞭被恭恭敬敬递到他手上，男人挥鞭试了试，粗重的牛鞭打在沙滩上，当即便陷下一道纹路。
易尽之收回鞭子，搁在另一只手上颠了颠，一脚踩上上了年纪的女海妖肩膀，慵懒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轻飘飘的进了岸边每一个生物的耳朵：“看来你运气比较好。”
‘啪嗒！’
“啊！”
鞭子在黑灰色鱼尾上带过，鱼鳞翻飞，血肉迸溅，惨叫声再次和上嘶吼哭泣，暴行和悲惨疯作一团。
“我们来看看，你的运气能持续到几时。”
‘啪——’
“住手！”
正往海面加速游着的谷风一顿。他陡然向上前方望去，他的姐姐就那么立在人类前方，将他挡在数十米外，借着海水的遮掩用手示意他逃走。
怎么会...
怎么不会。谷风想，他们是姐弟，血脉相连，他们十几年相互陪伴，共担海妖一族大任，他们在父皇母后走后依偎取暖。他的姐姐怎么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即便他隐藏的再好，即便冷静时候的他多卖力地伪装，那可是，他的姐姐。
谷风愣怔片刻，就要继续上前，他明明，他明明让他们带着岛心逃的。最厉害的几个族人已被折磨得无力反抗，狡猾的人类在小岛所有能够藏匿的地方安营驻扎，除了当时正在外边的他们三个，所有海妖无一幸免。登岛的航船一个时辰便多出数艘，这些人类源源不断，将小岛封成了一整座监狱。岂止眼前牢笼，岛上的每一片土地，每一息空气，都染上肮脏的血腥气。这些人类速度不快，但是海妖一族人人互为对方软肋，族人在慌乱的情况下被抓住一个，就等同于抓住了全部。
一旦被囚禁，每次出逃便难如登天，更不必说大家的如今的状况日下，每分每秒，生机都在流失。他也没有办法。纵是姐姐、引桢爷爷和露琪亚再渴望，他也不能凭空给他们变出希望。
逃吧。
带着岛心和尽可能多的族人，逃吧。
为什么谷风没有将自己算进逃离的人中。
“哈！哈哈哈哈哈...”岸上响起浮夸的笑声，海水的在耳朵与鱼鳍间的流动让声音变得嗡然，谷风听见男人说：“瞧，你的运气真是不错。”
他恨，他好恨。他恨这个男人，恨当下的状况，恨自己没有力量。
他看见自己的姐姐往前游去，她说：“住手。”
谷风知道，她没办法再说更多，因为他们跟这群人类没得谈，她来，是献祭的，用自己的命，换更多族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