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咸腥,棕榈微摇,天际熹微,这个清晨没有喧嚣。人类的一切动作都在悄然中进行,只因他们最具力量与权威、且让人恐惧的领袖还未醒来。事务没人批准,行动得不到指导,一切都停滞着,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人敢敲开那扇房门,没有一人敢去打扰。
易尽之掌控着手下人的所有情况,在跌入十多年来不曾有过的深睡前,他很清楚没有及时醒来后外边的状况,但他从不在意这些,他们甚至没有一顿饭吃些什么重要。奴性和恐惧永远压过愤怒,这些人的痛恨大多很短暂,力量和权利已被自己牢牢把握,因此,即便再绝望,他们的刀尖和枪口也很难对准自己,忠诚便成了他们不灭的品格。有时候,比畜牲还不如。
入睡前,易尽之没有让人将少年抬出去,他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男人就着屋内的灯光,又细细打量少年很久,彼时少年满身水色,其中,尚未干涸的清水反而是最少的,那沉睡着的绝美容颜上混杂着自己和少年本身的湿汗,还有他最后射上去的精液。少年身上,最开始蹭上的艳红血液被其他液体冲淡,男人和少年的精液斑驳交错,完全分不清谁是谁的,还有少年体内仍旧分泌着的淫水,那淫水从已闭合的海蓝色鱼鳞下沁出,鱼鳞忽静忽扇,似在梦中也遭到侵犯。
看着满溢到床下的珍珠,易尽之禁不住想,如果海妖的眼泪不会化珠,那少年脸上必然是泪痕更多,自己看着可能会更舒心些。满床满地的紫色过于刺眼,易尽之瞧着那些珠子,收了大半夜的钉子隐隐泛起。
一只大掌本已掐上少年的脖子,对方梦呓般的哼声开始响起,那只大掌顿了下,而后渐渐松开。‘尽之哥哥’四个字并不清晰,易尽之却听得真切。他从枕下拿出少年最开始落下的、有着半边红色的珍珠,只看一瞬便放回枕下。少年的哼唧声持续地响在耳边,男人收回了手,侧身躺下。
“倒真像某个畜牲”男人低低说完,盯着什么也没有的屋顶嗤的笑出声,又道:“本来也就是个畜牲。”
屋子很快安静下来,哼唧声也在不久后转为绵长的呼吸,和着另一道更为粗重的呼吸声,在无人打扰的屋内纠缠起舞。
[尽之哥哥!]
岸边,衣衫褴褛的少年动作陡然一顿,手中生火的石子掉落地上,他并没有转身去看,而是弯腰拾起地上的石头,继续用力地碰撞摩擦,两个石头间便擦出星火。
[尽之哥哥!]
脆生生的,没有完全褪去奶气,分不清楚是男是女的孩童声音再次响起。
易尽之无法再忽略,他虽怀疑自己被打得脑子出了问题,但还是转身,往近海处的那口破烂铁锅走去。
魔鬼岩下从来无人,只因这方潮起潮落并不稳定,而海水从来无情,每次冲刷此处都极为湍急凶险,以往许多人平白便丢了性命,魔鬼岩因此得名。此处不临海的三面皆是矮峰,呈三面围困之势,人要下去很容易,但遭难后要逃生却很难,已经不是鸡肋二字能够形容,完全是有害无益。同时它占地狭窄,完全放任也并不可惜,因此大家渐渐默认不再往那边去,孩童们也从小被教育着不能下去。
这处成了流放之地,而易尽之就是这里的流放者,唯一的长住客。
此时,少年正往那口破烂铁锅走去,他动起来的那刻,魔鬼岩上边,对着海的那方矮峰后探出一颗颗脑袋,发出稀稀索索的声音。
“看,看!他在往小漂亮鱼走,我就说吧,他一定会吃的,他本来就是为了吃它!”最胖的那个男孩双手握拳,脸上是兴奋的潮红,他像个赢了大赌注的赌徒,声音都不由地大了些:“长得那么好看,味道一定很美味!”
“你蠢不蠢!金鱼就好看,你吃金鱼还是其他鱼?”一个女孩忍不住还嘴:“他前个就把小漂亮鱼抢过去了,到现在都没吃,他才不是要吃它。”
“我看你才是蠢。”男孩脸色更红,声音忍不住嚷得更大,下方的少年倏地转头看向这边,一时间,几个脑袋同时瑟缩。胖男孩一同讪讪低头,将声音放小:“他前个又来村子的时候都快死掉了,你看他抢了漂亮鱼就往魔鬼岩下钻,看着都快站不住了,哪里有力气吃东西?”
“那昨天呢?”另一个男孩追问。
“昨天他不是在下面躺了一天,一天一晚,你想想,涨潮的时候水那么多那么大,我们都以为他活不下来了,他哪里还能顾得上吃东西?不过也可能海水直接把其他鱼冲到他的嘴里,他只需要嚼巴嚼巴,用不着专门吃小漂亮鱼。”胖男孩兀自点头,接着补充:“他经常那么干。”
“......”
“我说的完全没错,对不对?你们瞧,我们刚把烂锅和火石头扔下去,他就把小漂亮鱼装进去开始生火。啧啧,都要进肚子里了,还有什么好赌的。”胖男孩神情嘚瑟,一锤定音。
“但是越漂亮的鱼才越不能吃。”女孩并不认可胖男孩的话,但她跟其他人一样不知道怎么反驳。她不再探讨这个话题,只是看向少年举起的鱼,眼里满是可惜,“真漂亮啊,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像天空、星空一样的小鱼。”
说着,女孩忍不住瞪了胖男孩一眼,嘴里满是埋怨:“都怪你,非要把小漂亮鱼拿到外边,向其他班的同学炫耀,你就偷偷给我们看不行吗?而且你干嘛要用针去戳小鱼的眼睛,还说着一定会很好吃的话,你不说,那个疯子就不会来抢。就因为你说了吃!你就知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