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书记载,力量强大者,多有完全形态。完全形态较一元二元形态更难把控,且最初感不相通,感不相通则互不相识,这就是说,获取完全形态的初始阶段,化身完全形态便记不得一元形态和二元形态的事,反之亦然。但据前人和谷天眷岛主话说来,也并非全然失忆。”
“从获得完全形态开始,脑子以往装下的认知会随着完全形态的成长和修习一点一点投射到完全形态的脑中,而完全形态的经历也会一点一点反馈给一元二元形态。但这些认知和经历并非日渐拼凑、逐步完整,而是今天记得这么些,明天记得那么些,它们像裂开的版块,这方亮一亮,那边闪一闪,一直都不会完整。只有完全形态成长修习到稳定,通过了天罚雷劫,才能达到最后的通感。通感即一元二元及完全形态百感相通,万念齐聚。到那时候,力量也会因雷劫锤炼过,上升到更高的层次。”
“所以王子在生病时心智停滞,是因为没能顺利渡过雷劫达到通感?”露琪亚言语间带着疼惜。
“心智停滞确是因为雷劫,算得上是意外,可能是小风当时的某种化身正点亮的那个部分。不过也可以想作没达到通感,因为在生病和正常时,小风完全是两个状态。”
露琪亚点头,表示了然。
“听说王子当时只剩半颗妖丹,是真的吗?”一名少年问。
为他们讲解的长辈沉重地点了点头。
露琪亚秀眉微拧:“原来是真的,王子在历劫时遭遇了什么?”
这位长辈又摇了摇头,道:“没人知道。没人知道小风曾遭遇了什么,妖丹是怎么没的,也没人知道小风的半颗妖丹是什么时候没的,历劫时,历劫后,还是历劫前。”
“那怎么可能?”些许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脆,“在那些阴险恶毒臭虫一样的人类来之前,咱们在海上算得是一方霸主,只要不落单,不在其他危险物种出行的时候离群,怎么可能出事?或许王子历劫时大家没法帮助他,历劫后那一阵也有可能吧,但历劫前怎么能出那种事呢?”
露琪亚呼噜小女生的泡泡头,被正值青春期的小孩挥动着手蹼扫开,丢掉许久的笑容乍然一显,她很快又沉静下来,为她解答:“王子之后族中暂无完全形态的族人,所以你们不知道。在变成完全形态时,尤其是最开始的时候,每日记事尤其之少,所以化身完全形态的族人完全有可能离群。”
“那就去找呀!跟踪他们。”
最先讲解的长辈叹了口气,接过话头:“要真能跟上就好了。化身完全形态的族人不识人,不认家,这听起来似乎对他们很不利,但事实是,在不识周遭人与物的同时,他们的力量和速度却达到极致,几乎所有顺利渡过天罚的族人都曾说过,未达通感前的完全形态,是他们力量与速度的巅峰,渡劫后也比不得的。”
“所以大家就算心有余,也是力不足的。不过还有一点能消减大家的忧虑,便是这个时期的族人,会下意识找寻感到安全的地方待着,所以一般是跑不远的。甚至有前人只要一变完全形态就蹲在家里哪也不去,家里人和朋友自是不会干扰。便是稍微远些的,化回一元二元形态时也很快返程。只是小风......”
“小风能化形时实在太小,刚满五岁,正是极端好奇的年纪。他在脱离最初的无蒙状态便开始跑,天眷岛主和露娜夫人怎能不急,两人双双跟上,结果可想而知,嗨哟...大家只是瞧着小小的一团就那么两窜,一下子连个黑点都看不着了。”
“没人知道小王子当时去了哪儿,但自第一次离群数日归来后,往后每次化身完全形态,他朝的都是同一个方向。”
“岛主和夫人尝试跟了不下十次,就连具备完全形态的天眷岛主,跟不了多久就看不着鱼了。着实是没有办法。但看着小王子每次都跟个泥鳅似地全须全尾滑溜回来,化形前似有所感,总跑到岛主、夫人和小芙身边晃悠两圈,在他们面前摇头摆尾,他们又觉无甚大事,后面便随他去了。”
“啊......”
“小风那大半年的经历,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又一名少年举手,“可是王子卧榻而起后,也不记得完全形态那些时日。现下王子虽找回力量,但不清楚病情是否好转,也没再看到或者听说王子有化完全形态...王子现在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那名长辈摇了摇头,所有人沉默下来。半晌,沉默间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
“只有往后再看了。”
“我们午间突破了南湾,明后两日去偷袭东西两方,等人类将注意放到北岸时,就是里面的族人从地势险峻的东礁突破的时候了。北岸是大部分族人被关押的地方,人类自然对那处更警惕,我们袭击三方后,他们应当会调大部分兵力坚守北岸,届时静安他们已经将岛内的族人和岛心安顿完毕,会在东礁发出信号,我们只需从外接应。”
“一切,都等我们脱离人类的禁锢后再说。”
海妖们点了点头,默契地摆尾散开,又在相互离得不远处停下、闭目。听讲解前,受了伤的族人伤口已被简单处理,此时话至此处,便是叫大家休养生息了。他们还有硬仗要打。
一零八岛南湾。
易尽之两条长腿呈大字打开,他坐在一截枯木上,左手手肘撑上左腿的图钉,掌中的粗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挑动,右手掌心抵着下人拿来的椅背一角,正百无聊赖地扭着转圈。腿上的钉子起伏不定,血流时快时慢。
“什么都没拿......”
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没人上前应声。
又过一会儿,易尽之起身,他将鞭头扔到一人手里,那人双手捧过,本有预期但整个人还是下沉一瞬。男人拿眼尾扫他,终于开口:“第十二批和第十三批人估计也快到了,两拨人来了马上分一分,不用派出去探查,守在剩下三处入岛口。”
“其他能入岛的地方也派人盯着,有异动马上通知最近的船队。”易尽之偏头瞥过另一人,道:“这群畜牲还真能把你们玩得团团转,稀奇。下次再来,抓不住也得剥下它们半层皮,懂?”
“懂!懂......”
男人转身,看着就要离开,但缓慢的脚步似诉说着主人的沉吟,不过两步,他果然问:“岛的四方,哪处最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