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们又在这里遇见，倒是真的算得上缘分两个字了。
曼彻斯特下了雪，外面积雪映得世界格外的明亮和好看，笑笑却有些感冒，在房间里整整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一生病，几乎把他俩在曼彻斯特的行程彻底打乱了……
她懒得去医院，顾向北看她病得也不是很严重，就去酒店附近的药店买了一些感冒药，她出了汗，晚上就好了许多。
“醒了？”顾向北见她醒来，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转身把她扶了起来溲。
在她身后放了个软枕，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还好，没有早上那么烫了。
“还是不舒服？”顾向北吻了吻她的额头，手指碰上她的脸颊，带这一点致命的疼惜和温柔，低言低语。
笑笑刚刚醒来，脸色带着一丝微微的红，自己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隐隐的发烫。虚弱地拉着他的衬衫衣角，笑笑摇了摇头，头发遮住了眼睛，嗓音低哑，“晕乎乎的，可是我不想睡了……恧”
再睡下去恐怕会更加的发昏。
顾向北点了点头，手指轻轻地碰着她的脸，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魅惑的柔和，垂眸凝视着她只露出来了的尖尖的下巴，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
“嗯，那就不睡……”他低低缓缓地说道，附耳在她身边，温热的气息在她身边萦绕，“饿么，要不要吃点东西，喝点水？”
“喝水。”笑笑仰头看着他，唇瓣有些干涩，似乎快要扯破了皮，隐隐可见有血色。
不舒服，哪里还有胃口吃什么东西呢？
顾向北点点头，帮她把被子扯上来一点，盖着她的身体，起身吻了吻她的额角，低低说道，“等会儿，我去给你倒水。”
笑笑半睁着眸子，看着他的背影也是影影绰绰的。只知道今天他一直都没有出门，她多久没有吃饭，他就多久没有吃饭。
她不舒服了他就在她身边问东问西，整个人似乎都现着蚀骨般的疼。
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不去爱呢？
从前的那些道听途说和厌恶，早就已经随着这些日常小事而烟消云散了。
她现在很喜欢他，一个眼神，一句话，还有他的吻。
日渐沉沦。
顾向北接了一杯水过来，透明的玻璃水杯里面干净的液体微微晃动，男人伸手把水放在一边，对着脸色有些微红的女人低低说道，“我接的热水，等一会儿再喝。”
笑笑点了点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勉强扯唇，“我是不是扫兴了啊？本来我们今天应该可以去教堂的。”
“哪里会扫兴？”顾向北摸了摸她的头发，眸子一派温暖和宠溺，看着她如墨一般的眼睛，声线粗哑，“教堂什么时候都可以去，行程推迟一下就好了，先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了就什么都好了。”
昨晚她是一整夜都没有睡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那一幕。
她胆子一向就很小，何况是看到了一具尸体。即便是搭上了白布，但是那令人窒息的死亡的气息还是会扑面而来，带着寒冷和萧瑟，如冷风一样刺入人的身体。
又和她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顾向北伸手碰了碰水杯底部，勾了勾唇，对她说道。“不烫了，来，张嘴……”
顾向北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扶着笑笑的脖颈。笑笑仰头，看着男人深沉暗黑的眸子，还有有些突出的眉骨，喝了水，喉咙里缓缓被一阵暖意袭击，一直暖到了胃里去。
屋子里很暖，可外面还是下着雪，白色的光透着玻璃映射进来，笑笑可以看到男人染光的侧脸，那么好看。
也许是她生病了，大脑有些昏沉，所以才会这样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唇瓣干涩，覆上他的，软软的薄薄的两片。
“怎么了？”顾向北摸了摸被她碰过的嘴唇，一双眼睛染着淡淡的笑。
笑笑佯装看雪，纤细的手指一伸，“你还记得圣诞下雪那天吗？”
圣诞下雪？
顾向北脑子里蓦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很多年前，她还不过十八年纪的样子，带着白色的毛茸茸的耳套，穿着红色的衣，双手冻得通红，和他在公园里一起堆雪人。
“这个当圣诞礼物好不好？”她踮着脚，双手按上他的肩膀，眸眼一派认真。
那是她了很久才终于堆出来的雪人，怪不得她那一天就赖在那里不走，只说要堆出一个最好看的来。
原来是想要送他圣诞礼物。
顾向北穿着黑色的单薄的风衣，身形修长，在寒风雪中显得瘦弱不禁风，肩膀上飘着几片刚落下来的雪，俊脸好看，脸上也染着淡淡的红。
他蹙着眉看着那个雪人，然后把视线落在她的眉眼上，缓缓开口，“这个？礼物？”
笑笑眨了眨眼睛，收回脚，只是双手还是放在他的肩膀上，指尖都是晶莹的通红，“你不喜欢吗？”
她堆了这么久，他不喜欢？
她撇了撇嘴，把手也收了回来，有点冷，就揣进了衣服的口袋里，双手都有些麻木。
雪洋洋洒洒地落着，天地之间寂静无声，公园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男人身后是一棵很大的已经只剩枝桠的树，上面挂着雪和晶条儿，如同雪树。
然后是他嘴角一抹如同春风的笑意，缓缓说道，“喜欢。只是等到阳光出来了，它就不会有了。”
这么好的礼物，却不能被他永远收藏。
笑笑手指在太阳穴处缓缓地点着，许久之后她指腹摩挲，低声说道，“那我画给你。”
这样，就不会化了。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冬天，冰天雪地，还有彼此淡淡的话语。
轻声的抱怨和许诺，都在那个雪天随着大雪纷飞而逐渐模糊融化……
笑笑看着顾向北失神的样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眸子里带着一丝淡淡的不解，“阿北？”
他这是怎么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带着一抹笑，却又在眉宇之间染着影影绰绰的伤感和思念。
他在思念谁呢？
会是谁，值得被他思念呢？
心口浮上一层淡淡的却又细细密密的疼，她刚要把手放回被窝里，却被男人狠力攥住。顾向北把笑笑一下子就攥在怀里，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呼吸低沉，带着某种不可名说的压抑和锥心，抱着她的力道似乎快要把人捏碎。
她那么疼，那么疼，却依旧感受到了他身上巨大的发泄出来的疼和思念，不舍得推开他。
笑笑被他攥得生疼的手紧紧握拳，手腕处逐渐现了一抹红红的印记，她心口也疼，带这样一股窒息般的味道感受着他的无助和迷茫，眼角都疼了起来，视线逐渐模糊。
“阿北，你怎么了？”她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不是没有看过他发怒或者失控的样子，可是却从来没有哪一刻如同现在一般，明明难受，却只是狠狠压抑着，一句话都不说，却让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颤抖和失控。
连带着自己的心也无可抑制地染上一层清晰的而又细细密密的疼楚。
“让我抱一会儿……”
男人声音低哑到了极致，埋在她的脖颈处缓缓开口。笑笑屏住呼吸，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肌肤上染着一片又一片的凉意。
还闻到了肌肤被眼泪灼伤的气息。
他在哭……
笑笑捏紧了放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缓缓闭上眼睛，掩住了一切的情绪。
他居然在哭……这个男人，这个在她眼里高傲冷漠却又温柔暖绒到极致的男人，竟然在哭？
为了谁在哭……
好疼，因为他哭，她整颗心都仿佛被撕碎了一般的疼。
那他呢？
他为了谁，身体和心脏承受着怎样的疼？有没有她的几分之一，亦或者，多出了她的几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