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慢慢地喝了两口,然后就靠在他怀里,闭着眼不动了。他看她一眼,不好放下她,只得将茶杯放在旁边的凳子上,然后问她:“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她睁开眼:“路上碰到的。”
他看着她,片刻后自嘲一笑:“你们倒是有缘……”
“我说真的!”她急道,见他要放开自己,忙抓住他,“我本不想见他,但生了病,也没法了,只能让他一路带来了这里……”
他心中一阵烦躁。她生了病、她生了病!她生了病,在她身边的却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
他拨开她的手,让她躺下:“好好休息。”
语瞳见他走开,急得哭了:“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他一顿,头也不回地道:“是你不要我!”
出了门,看见水色,他一愣。
水色福身:“我家公子有请。”
他皱了皱眉,跟着她去。见了荷开,荷开只缓缓告诉她自己碰到语瞳时的情况,并说:“她发烧时,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盼晖手指颤了颤,道了声谢离开。回到房中,语瞳已经睡着了。他摸着她的脸,无奈地叹气;“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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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把熬好的药送上来,他摇醒她:“喝药了。”
她望着他,缓缓地坐起身,他扶她靠在床头,然后将药吹凉了喂她。她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细心照顾自己的样子。
“看我做什么?”他恼火地道。
她一听,有些委屈地垂下头。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问。
“找你……”
“为什么不写信告诉我?”他责备地道,“你若说要见我,我会躲着不见吗?为什么要一个人出来?荷开已经告诉我了,我真不敢想若他没出现会怎样!你要出了事来让我后悔一辈子吗?”
她摇头,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我不是……我当时只想找你,没想太多。”
“别哭了。”他擦掉她的眼泪,“没事了,我以后不会放你一个人……你若想给我纳妾,那就纳吧……”
她一愣,脱口而出:“不要!”
“什么?”他看着她,“之前不是要?”
她皱眉,不知怎么回答,情急下道:“皇嫂叫我来问你……”
“问什么?”
“问……”她顿了顿,先问另一个问题,“盼晖,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喂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淡淡地道:“不是喜欢。”
不是喜欢。
她一愣,继而震撼。
不是喜欢、不是喜欢、不是喜欢……
他说“不是喜欢”,不是“不喜欢”……
不是喜欢……
那是什么……
答案就在心口,她却不敢正视。
“皇嫂叫你问我这个?”他问。
她摇头:“你想要什么?”
他顿住。
她低下头:“我能给你什么?”
“你能给我的东西?只有你知道。”
“我的意思是……你……你想要什么?”她看着他,重复,“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他问。
“我不知道……”她摇头。
“张嘴。”他说。
她张开嘴,他将药喂进她嘴里。
“瘦得人心疼。”他道,“我要你好好养好身子。”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她望着他:“我若永远没法喜欢你,怎么办?”
“有关系吗?”他平静地道,“你之前也没喜欢。”
“盼晖……”如此的无怨无悔,她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她伸手想要抱他,他却推开她,冷声道:“有什么话,我们今天就说清楚。是分是合,总得有个论断。”
“分?合?”她一惊,愣愣地望着他。
“是你要将我推给别人……”他看着她,心痛地道,“你只见这三年,可曾想过这三年之前,还有多少个三年?”
“我……”她低低哭泣,“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我当初那样嫁给你,总觉得是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那你现在该知道,我并没有不喜欢。我很心甘情愿,很喜欢。”
她摇头:“所以,我现在更觉对不起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
“一旦动了心,就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了。”他幽幽地道,“你更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原本以为娶不到你了,那会是我一辈子的痛。既然娶到了,对你好是应该的。我知道你怎么想,你觉得亏欠我、对不起我,但我又何尝不是?你想嫁的并不是我,我好怕你有一天会后悔,只得加倍对你好,以求你觉得嫁这个人还值!最好,你能感受到我的好,忘了另一个人……”
“……”语瞳只是哭,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轻抚她的脸,将她的泪水一点一点抹去:“瞳儿,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在我身边,无忧无虑地过下去,莫要拿我不喜欢的话来气我……就这样,就好了。你若一辈子想着他也没关系,但你别将我推给别人……”
“呜……”
“不要觉得对不起,那样我们都不会快乐。”
“可是……”
“没有可是,只有我爱你。”
“呜——”她伸手抱他。
他将手举高:“药!洒了!”
“洒了就……洒了……”她哽咽。
“喝了!”他推开她,“不然不准抱我。”
她马上抢过碗,低着头默默地喝起来。她已经哭得打嗝,喝一口就嗝一下。他看见,将碗夺了:“别喝了,噎死了可惜。”
“呜……”她抽抽噎噎地望着他,不说话。
他吻吻她的额头:“别哭了,你倒是告诉我,还要不要给我纳妾?”
“不要了……”
“好吧。”他叹气,密密将她抱进怀中。
“可孩子……”
“你想生就生。”
“你说生就生啊?三年都没动静……”
“对,我说生就说生,没说生当然没动静。”
她又是紧紧抱住他,好久,终于不哭了,却是轻轻地喊了一声:“盼晖……”
“嗯。”
“我好想你。”
他双手猛地收紧。这就够了。
***
三年后,又是武林大会。
寒阳庄主又输给了莲公子。
盼晖下台回到座位,语瞳郁闷地问:“你为什么每次都输给他?”
他看着她:“是谁要和我急的?”
第一次与郑荷开交手,他赢了。那时候,她怪他,他怀疑已久的事情终于有了决断:她不是讨厌荷开,而是喜欢。而她也是在那时明白心意,对荷开由追杀变成追求……
从此,她不准他再赢荷开,他便一直输了下去。
“那是以前!人家不懂事……你赢回来吧,我不会和你急了。”
想起这三年与她相处的变化,她虽未说喜欢他,却是点点滴滴都有那种意思。其实很早前,似乎便有了。
她生来就会对他撒娇。小时候、长大后,成亲前、成亲后,想求什么事,都是一样的娇颜软语。而在成亲后,她比以前更怕他——平时不怕,惹他生气了就异常地怕,怕他不理她。成亲前她似乎没那么怕,或许是他再不理她都还是表哥吧;成亲后,她却是很怕……若不理,就只是表哥了……
他常想,若他早点表明心意,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荷开这个插曲?
昨夜她难得主动挑逗他,还说:“你若让我生个儿子,我就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的喜欢!”
三年连生了两个女儿,她和小姑母一样,以生儿子为己任。
不过,听听她的话,她在说什么?喜欢是说喜欢就能喜欢的吗?比他说要生孩子还干脆!他说要孩子,不再吃药便是。而她呢?难不成儿子一生,不喜欢马上就变喜欢?
还是……已经喜欢了,非要等那时才告诉他?
这丫头,也不想想她由谁带着长大,她心里想什么,他岂会看不出来?
“不用了。我已经赢他了。”
赢了你,就是赢了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