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吃生活
车子开出市区,郑大烫的心提了起来,他知道越到偏僻的地方,对自己就越不利。在闹市区,这些家伙做事多少会有些收敛,到了荒郊野外,就难说了。
郑大烫偷眼瞄瞄坐在他两边的家伙,都板着脸,什么表情也没有,哪怕车上其他的三个人在说笑,他们也没有笑。
在这一车的人里,不笑就意味着责任最重,地位最低,让他们在车里不敢笑。
坐在副驾座后面的那个家伙,看上去好像一点也不可怕,说话还结巴,但郑大烫看出来了,这家伙才是这伙人中的老大。而坐在他边上,前面顶了自己一下的那个家伙,很瘦,不时还呲呲地用嘴角往里抽着气,看起来弱不禁风,下手却很狠很黑。
车窗外的楼房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零零散散的田地和一座座山,车子在山间穿行,前面的人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郑大烫看到那个结巴和瘦子,都已经闭上眼睛。
坐在他边上的两个家伙,却眼睛睁得大大的,丝毫也不敢大意。
他妈的这是要把我们往哪里带,你们是联防队吗?这个经历,让郑大烫想起自己早年在深圳那边打工的时候,联防队来查暂住证,抓到他们的时候也是这样。塞进一辆车里就往郊外开,去哪里他们谁都不知道,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汪洋中的一条船上。
比在汪洋中的船上还不如,在船上你还可以对着大海和天空,扯开嗓子呼喊救命,尽管不可能有人会听到,喊是没有人管你的。在这车上,根本就不让你发声,。
一大帮人站在荒僻的郊外,真的是月黑风高,他们连回城的方向都搞不清楚,更别说怎么回城了。很多女的,当场就嘤嘤地哭了起来,男的骂骂咧咧。要等到有车经过,拦下来,问清楚了,他们才敢往城里的方向走,就怕在黑暗里越走越远。
运气不好的时候,他们要到天亮,才等到有车路过。他们在路边的草丛或泥地里,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郑大烫觉得今天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区别只是现在是白天,中午。郑大烫拿眼偷偷地瞄了左右的两个人,感觉左边这家伙面相好一点,他实在忍不住了,把头往左边侧了侧,悄声问:
“兄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左边的家伙还没回答,右边那家伙“呲”地一声笑了起来,问:“这是你亲戚啊?你这算是大义灭亲?”
左边的家伙脸霎时红了,伸手就往郑大烫腰里捅了一拳,骂道:“谁是你兄弟,滚!”
郑大烫再一次龇牙咧嘴,心里在想,你他妈的我还真的想滚,你让我滚吗?
前面的瘦子转过头来,问:“喔撒西(说什么)?”
右边的家伙赶紧说:“没事没事,这家伙就是嘴欠。”
瘦子转回头去,继续闭上眼睛睡觉,没有再发声。他一定是在想,嘴欠的话该怎么办,不用我来教你们。
郑大烫吃到教训了,坐在那里再也不敢吭声,心里有些鄙夷左右这两个家伙,就是你们,大概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吧?就是知道,你们也不敢说吧?
车开到了临安没有停,往前继续。到了於潜没有停,继续往前。过了昌化再往前开,已经是下午四点钟,继续往前不远就是昱岭关。昱岭关是浙江和ah两省的交界,过了昱岭关,就从浙江临安县的马啸乡,到了ah歙县的三阳乡。
两辆车一直沿着杭徽公路开,过了昱岭关,往前开了不一会,看到右边有一条泥土岔路,瘦子和驾驶员说:
“进去,进去。”
他们离开杭徽公路,开进这条岔路,郑大烫看着心里一阵发凉,心想完了完了,到了这种地方,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车开到一个山坳,路边是一座废弃的采石场,一片的荒草和乱石。
驾驶员回了回头:“东哥,这里可以吗?”
结巴点了点头:“就噶。”
两辆车在乱石堆边停下,大家都下了车,东哥没有管其他的人,他爬上一块大石头,蹲在上面抽烟。
瘦子和其他的人,带着郑大烫他们四个人,往乱石堆里面走。不一会,从荒草和乱石中就传出他们的一声声惨叫。
东哥蹲在那里,抽完了一支烟,又抽了一支,两支烟抽完,里面的惨叫声也停息了,变成几个男人抽抽搭搭的哭声。
东哥站起来,拍了拍手,伸头朝大石头下面看看,然后跳了下来。
东哥朝采石场里面走去。
郑大烫他们四个人,每个人身边都站着两个人,还是把他们的双手反剪到后面。这四个人,只这两支烟的功夫,已经变得鼻青脸肿,脸上衣服上血呼拉兹,要不是有人用手叉着他们的腋下,他们连站都站不住。
跟着郑大烫来的那三个人,不停地哭着,一边哭一边头朝郑大烫歪着,求饶说,自己根本连到杭城来干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他叫他们来的,要是知道到杭城来找人寻仇,他们肯定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