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西商业中自古盐业和票号钱庄盛行,经过世代的积累,渐渐的他们有了自己的名号,就是晋商。
而近些年来盐业日渐凋零,反而票号钱庄的生意愈发红火,而其中绝大部分票号钱庄都被四姓七家所把控。
孙、岳、侯、薛,四姓中只有薛家只有一家,多年来一直受到其他六家的排挤。
近几年来侯家愈发势大,几次打算整合七家钱庄票号,从而挤掉其他小的钱庄票号达到垄断整个大明“通汇”的目的。
可是薛家却并不赞同他们的观点,但是独木难支的薛家在七家之中并没有什么话语权,只好兑掉全部家族世代经营的业务,带着变卖的家财去江南投奔同是江南大族的亲家。
至于何人要灭薛家全族,想必只有欲杀鸡儆猴的侯家和知道其中内情的江南“亲家”了。
薛明礼平静的讲述这个故事,仿佛故事里面的薛家和他毫无关系。
“侯家虽然势大却也未必能代表整个晋商,而你薛家难道这些年朝堂上下一个故交旧友都没有?”朱由校疑惑的问。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当然知道金融家的可怕,这些常年与金钱为伍的人,不但暴利的积累着大量的财富,他们还通过不断的吸纳和收购,间接地控制了许多和金融无关的行业。
在现代他们通过控制媒体鼓吹着一个一个白手起家的神话,让自身淡出公众的视线,通过与政客的勾结暗中操纵国家的走向,美国就是最明显的一个例子。
而在明朝他们只需要交好朝堂的官员,就可以达到控制舆论,牟取利益的目的。
官员们领着低的可怜的俸禄,自是十分高兴与这些金主做朋友,相较于其他的来钱手段,这些晋商所需的不过是一些商业的便利,对官员来说可谓是无成本、低风险、高回报的投资。
直到他们渐渐沉浸在这张无形的网中,等到发现自己越陷越深,却已经无法回头,因为这张无形之网,已经把整个朝堂都照在里面。
这也是为何朝堂之上的党争固然激烈,但是对晋商却几乎没有影响的原因之一,因为所有人无论你是东林党、还是浙党楚党都依赖着着这张网输送的养料,也就没有人敢来站出来破坏这张网,因为这样他所面对的就是整个朝堂。
听到问话的薛明礼面色晦暗的答道:“王爷在其他事上,或许侯家代表不了晋商,但唯独这件事上晋商一定会站在侯家这边。”
“这件事情太大了,不但牵涉到了薛家上下两百口人命,更涉及到王爷您!如果没有王爷您或者王爷您只是一个不受宠信的寻常皇子,侯家都能扛得住,但看看王爷随行的三千亲军,还有您这金车玉驾,想必圣恩极隆。”
“一旦此事实情被陛下知晓,不只侯家整个晋商都扛不住,没有任何一个朝代的帝王能允许一群商贾站在他的臣子身后,代替他成为那个提线之人。”
“到时等待晋商的必定是场腥风血雨,所以此时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对薛家加以污蔑,甚至攀连到王爷,根本不会让实情暴露在青天之下。”说完薛明礼面如枯槁,仿佛失去了全部生机。
“殿下,此事我们真的不能管!刚刚车队已经进了卫辉县,不如把人都交给知县!就藩才是要紧事啊!”曲来福跪在地上头杵着地说道。
不能管吗?确实除了皇爷爷的信任,和整个朝堂做对自己毫无优势,就连受害者对自己也不抱信心。而自己就算胜了赢了,救了一家人得罪了成个朝堂,也是得不偿失,或许应该放弃?
朱由校心中一直在救与不救,放弃与不甘中来回纠结。在后世许多的时候我们都有着自己的梦想和想做的事,但当遭受到挫折失败的时候,亲人与朋友都会劝我们放弃,告诉我们就算这件事做成了,也没有回报,不如为了生活放弃心中的梦,而埋身与眼前苟且的现实。
可,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后世的那个小人物了,他是大明的王爷,他是有着远大理想抱负的朱由校。
薛明礼看到他神情中的犹豫,突然心中升起一团渴望的火焰愈燃愈烈。只见他激动的的喊到:
“王爷薛家此次是一定在劫难逃了,可若是王爷能替薛家保存下两颗幼苗,薛家必将生生世世永生难忘。转移到江南的钱财恐怕已经落入他们手中,能报答王爷活命之恩的也只有此次带来的几车黄白之物,只要殿下交出薛家人,料想他们也不会因为这些钱财轻易开罪王爷。”
还在救与不救中挣扎的朱由校,听到他的话心里更乱了,原本天平两边各占一半,现在保下一两个取代了不救的选项,天平明显向它倾斜。
曲来福眼中一亮,急忙趁热打铁的对薛明礼说道“给你一夜的时间去交代吧。”
等到薛明礼退下之后曲来福走到身前劝道“殿下,您还小朝堂上的凶险您或许不懂,但如果能入薛族长说的那样,可能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再说吧,走先去会会这卫辉知县,看看他是如何说。”朱由校没松口对他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