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公子成蟜破师长奇谋
十数日前。
燕国,蓟。
荒山野岭,野草冒头处处绿。
燕太子丹脚踩着泥土,手中拿着一把铜锹。
他用力插锹入地,发力撅起泥土,猛的甩在天上,想要宣泄心中的苦闷与沉郁。
尘埃在冷空中飘扬、弥漫。
他挖了一锹又一锹,黑色泥土一直在空中洒落,遮住了燕国的天。
在他脚边躺着一具无头尸体。
没有了头颅,就看不到相貌,本应很难辨别身份。
但这具无头尸体例外,因为他身上是只有燕国相邦才能穿的官服。
跟在太子丹身边的燕太傅鞠武兔死狐悲,为假相将渠之死而哀伤。
他揉了揉眼睛,擦去那不值钱的眼泪。
与太子丹一同抬起无头尸身,轻轻放入了完全由太子丹一人挖好的深坑。
太子丹站在坑边望了一会,铁青着脸,一锹又一锹地填土。
土石落在无头尸身上“哗啦啦”的响,停在太子丹的耳中就像是将渠对自己命运不公的低吼,对燕国王室的控诉。
很快,这块土地便恢复平整。
除了颜色比旁边的地面深一些,踩上去比旁边的地面软一些,其他没什么两样。
要不了月余,这一块略黑略新的坟土就会完全融入大地,和周边的旧土没有丝毫差别。
为国家出力,献出生命的一国相邦,死后却连全尸都留不下。
葬礼只有葬,没有礼。
在这个年代,丧葬之礼极为重要。
士人的丧葬礼仪就包括初丧、治丧、出丧、墓葬、丧祭等环节,每个环节都有具体的仪式和要求。
将渠这个做到士人顶点的相邦,死后却连个最普通的士人都不如。
将渠归燕那一天,只见了燕王喜一人。
翌日,燕王喜对外宣告,自己是中了将渠这个小人的蛊惑,才会做出污蔑乐间和囚禁公子成蟜的错事。罢将渠的官,处之以枭首之刑。
第三日,蓟最热闹的菜市口,在蓟都百姓、众多扮作嫉蓟都百姓的百官眼线视线里,将渠头颅落地,在地上滚了五六滚。
头颅连夜送去了赵都邯郸,交给秦相吕不韦。
尸身本应被丢弃荒野,让野兽啃食。
若不是太子丹偷梁换柱,杀了一个和将渠身材相差无几的下人,以下人尸身代替将渠尸身喂了野兽。
将渠连一个尸身入土的机会都没有。
燕太子丹握紧铜锹木杆,握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拳头有些微抖动。
他既悲伤,又绝望地道:
“师长,我不明白。
“放假相归燕,再让父王杀假相。
“天下人闻听为燕国尽心尽力的假相将渠得到了如此下场,还有何人会为燕效力,此非断了我燕国贤人之路乎?
“秦王之心,世人皆知,王上就不知道吗?
“为何仍要杀将渠,做这等自掘坟墓之事!”
鞠武看着那片新土,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站在燕臣的立场,他完全赞同太子丹的话。
燕王所作所为寒了所有燕臣之心,也包括他鞠武。
他再不想为燕国效力,再不想为燕国进一言。
可他除了燕臣这个身份,还是太子之师,是自小教导太子丹的师长。
他无法舍弃自己的弟子,也无法舍弃未来大权在握的自己。
他蹲下身子,抓起一抔黄土,实话实说:
“王上也是无奈之举。“秦若伐我燕国,赵、楚、魏必相随,则燕国亡也。
“想让秦止戈,只有两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