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烈心中郁闷,崔季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两面牙纛立于城外,烟尘散尽,露出一排排甲士,正中策马立着一人,内穿皮甲,外罩一件紫袍,腰挂金鱼袋,长须飘然,相貌堂堂,颇有威仪。
崔家人别的姑且不论,一个个仪表出众。
不过他旁边一骑却是郭昢,正苦着一张脸说着什么。
难怪崔季康来的这么快,应该是这厮几日前跑去喊救兵了。
如今崔季康被他先入为主,会如何对待自己?
怕就怕他是个愣头青,一上来就跟曹翔一样,强力镇压,到时候引起诸镇兵变,那就不是一点赏赐就能平息的。
忠武、义成、宣武的怨气仿佛洪水,已经累积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程度。
而且城中还有蔡州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狠人。
就在陈玄烈疑虑的时候,两骑飞奔入内,冲着城中诸镇牙兵喊道:“崔都统知晓诸位原来劳苦,每人赏钱五缗,酒一坛,肉三斤,他日戡平沙陀之乱,另有厚赏!今日之事,一概不究!”
能这年头当节度使的,果然没一个脑子进水的。
世家门阀或许能力有所欠缺,但绝对不蠢。
众人纷纷望向陈玄烈。
五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还有酒和肉,顶级门阀果然财大气粗……
陈玄烈望了一眼城上的河东军,“多谢崔都统,河东纷乱已久,不如趁今日肃清祸乱之源,还曹节帅一个公道!”
沙陀为何这么难平定?
沙陀人骁勇善战是一大原因,但其他诸镇人马就不骁勇善战?陈玄烈觉得更大的原因在于总是有人响应他们。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这群河东军刺头解决了。
朝廷方能腾出手一心一意对付李克用父子。
机会只有一次,就看崔季康有没有这个魄力。
那两骑战马在城门前打着旋儿,看了一眼陈玄烈,然后小跑回牙纛之前,向崔季康禀报。
隔着七八十步,崔季康目光闪闪烁烁,明显是在犹豫。
但他身边的郭昢却声泪俱下的说着什么。
良久,那两骑又回来了,“曹节帅确系暴病离世,陈都将一片赤心,都统记在心中,还请陈都将以破贼大事为重。”
另一骑道:“好教陈都将知晓,崔都统乃崔忠武从弟……”
崔忠武说的是曾经担任过忠武军节度使的崔安潜,对方这是在套近乎,拉关系,表面大家都是一路人。
陈玄烈心中一叹,自己此次起事,虽说是出于气愤,但一半的原因也是为了大唐。
不肃清河东军,河东道的叛乱就不会停息。
但自己终究只是一个都将,决定不了历史的走向。
总不能当着崔季康的面,霸王硬上弓吧?
影响太恶劣了,即便成功了,自己也混到头了。
扫了一眼身边其他人。
夏侯晏、杜标脸上的杀气散去了一大半,刘建锋等蔡将没了方才的煞气。
“五郎,既然崔相公有军令,不如就算了?”
“崔相公都不追究了,我等还拿着不放做甚?”
这帮人有奶便是娘,有赏钱,有酒肉,还既往不咎,他们还争个屁?
士卒们的斗志也不在了。
“末将遵令!”陈玄烈朝城外的崔季康行了个叉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