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理解,”玛利说:“国王将会在奥尔良划分出一个区域,作为一个……特殊地区,法国的巫师可以在那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里世界。”
当然,法兰西的巫师们原先也是有里世界的,甚至就在兰斯附近,但因为贞德之事,她们的里世界被瓦卢瓦王朝的巫师们摧毁了,从此之后她们就过上了如同猫狗般的日子——朝不保夕,食不果腹,但时间总是能够改变很多东西,这个回报,在一百年前会令得女巫们感激涕零,毫不犹豫地臣服,但现在,习惯了“自由”生活的她们并不觉得那会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有了路易暗中提醒,玛利对女巫们的冷淡反应并不感到恼怒或是沮丧,“啊,”她轻快地说道:“我还没有说完,”她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话:“国王会限定一个日期,从那天开始,除了奥尔良特区,法兰西的其他地方,一旦有巫师出现,就会被拘捕和审判,”她盯着马尼特的眼睛:“而后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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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是一场势均力敌,而又动人心魄的战斗啊。”
路易喃喃地说,在玛利的话音还未落到地上之前,他和小科隆納公爵就被加约拉的巫师们转移到了行宫的塔楼顶端,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被女巫囚禁在塔楼顶端的公主那样,他握着儿子的小手,一起往下俯瞰,从他这里,可以看到那座庭院里爆发的各种奇异景象。
路易曾经在里世界待过一段时间,甚至学习过如何成为一个巫师,但真正的用魔法去战斗可从来没有过,不但没有,甚至没有亲眼目睹过。
与人们想象的不同,巫师女巫们战斗的时候,虽然需要念出咒语,做出手势,使用各种魔法材料,但大部分法术都不需要借助法杖——火焰从他们的指尖迸发;雷电笼罩着地面和流水;飓风卷起敌人,而后重重地将其掷在地上;藤蔓从石板的缝隙中窜出,勒住四肢或是脖子;一些善于武技的巫师和女巫还会变化出巨大的长剑或是盾牌,相互厮杀,也有一些巫师直接将自己化为水流,风和火,紧紧地裹住敌人,更有几个巫师变成了蝎尾狮、三头犬或是大秃鹫,直接用獠牙利爪尖喙展开攻击。
来到这里的波西米亚女巫身为教团长老,当然不是胆怯或是无能之辈,但加来早就成为了半个加约拉,这里的巫师可比女巫们想象的要多,而且,玛利甚至没有召唤太多的人,比起用武力,她更愿意用财力——没错,有了表世界的支持,加约拉岛的经济不再如路易看到的那样混乱无章,中下阶层的巫师与大家族的矛盾也不再那么尖锐——或者说,在科隆納公爵夫人,也就是玛利.曼奇尼几乎已经成为了加约拉的管理者之后,统治反而变得简单了起来。
而在这几年里,曼奇尼家族内部的倾轧,还有与其他几个大家族的争斗中厮杀出来的玛利,单就意志和技巧就可以让马尼特无暇顾及其他,至于另外几个人,玛利驱动了庭院中的魔偶与魔兽,它们连同作为侍从的加约拉巫师,就足以对抗和控制住这些胆大妄为之徒了——可能只有几分钟的时间,玛利甚至没让战斗波及到行宫之外,就逼得波西米亚女巫们束手就擒。
国王带着小公爵从塔楼上走下来的时候,这些女巫们的姿态可要比最开始的时候狼狈多了,马尼特被蝎尾狮的尾巴刺到,不得不立刻斩断了自己的手臂,失血过多,面色灰白,而她的同伴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国王的靴子在她眼前停下的时候,马尼特挣扎着:“……我,我怎么能……相信……你们……”
玛利整理了一下衣袖,挽住了国王的手臂:“我们并不需要你相信呀。”她说:“只是告知你们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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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米亚的女巫们被投入了行宫的监牢,第二天就有人来探望他们,那人正是瓦罗.维萨里。
“你们考虑得如何了?”他问。
“我们还有考虑的余地?”马尼特嘲讽地问,是啊,玛利.曼奇尼说的很清楚,现在法兰西的裁判所已经有大半被掌握在国王手里,西班牙双王(阿拉贡国王与卡斯蒂利亚女王)做过的事情法国国王也不是不能重做一遍,只要有国王的旨意,烧死女巫的火刑架可以矗立在每个属于法兰西的角落里,除非她们离开法国,但就像是西班牙有西班牙的巫师,意大利有意大利的巫师,英国有英国的巫师……欧罗巴早已被巫师们瓜分干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不如血族,血族若是有人经过亲王的领地,只要前去觐见亲王,说明来意就能短暂居住,或是离开,但巫师们对巫师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好材料呢……
固然,之前的路易十三,或是更早的亨利四世没有这么做过,是因为那时候他们身边还有瓦卢瓦遗留下来的巫师,以及,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与这些女巫计较,但路易十四显然是个不同的人,“他的心是在乌头毒汁里浸泡过的蓖麻子吧。”马尼特忍不住说。
维萨里知道她是在嘲讽路易十四的心胸狭窄,又狠毒。不过现在他已经对路易十四有些了解了:“您这么说也不算全错,”他说:“但我们的国王就是如此,”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因为有着太多的事情要完成,所以无论是什么,他都很紧迫,时间啊,金钱啊,人手啊,”他俯下身:“所以,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两种人,一种是有用处的,一种是没有用的,对于前者,他可以百般宽容,对于后者,陛下不会允许他浪费哪怕一滴水,一丝空气,从这点上来说,我们的陛下确实很小气。”这也是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才在导师的提醒下明白过来的。
“这样无视德行的人……”
“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容忍你们,”维萨里说:“我看到你们,总觉得很熟悉,是的,我也曾经如此,认为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天生凌驾于另外一些东西之上,这是个错误,诸位,我是说,是有一些东西总是凌驾于另外一些之上,但不是我认为的爱情、亲情或是任何一种珍贵的情感,而是姓氏与血统,这让我感到绝望,因为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打破的,我生来就是维萨里,而不是曼奇尼或是别的什么——幸而我们还有陛下,对于陛下来说,还有一种东西比姓氏和血统更重要,那就是利益。”
他直起身体:“所以感恩吧,女巫们,若是站在这里的,是一个注重信仰,血统和姓氏胜于一切的君主,你们早就被烧死了。”
所以说,从一开始,女巫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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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